许平阳摆摆手道:“人生有三苦,乘船打铁磨豆腐,你也不容易,有劳动就该有收获,这是你应得的——来,尝尝看吧。
这卖豆腐脑的大娘被许平阳的话弄得很感动。
擦了擦手后,从担子下拿出了碗勺舀了点尝。
这一尝也是眼睛亮了,不禁道:“郎君,你这配方好生厉害!此物与葱花芫荽榨菜碎搭配,当真是妙极。郎君,不知此物价格几何,老身能否买些?”
许平阳犹豫了下道:“这东西造价不低你若要,一两二百文。”
码头苦工一日也不过百文,如此算每月能够拿三两银子,这收入可谓不菲,不过苦工这活不缺人干,大部分也是干干歇歇,免得扭伤了汤药钱都不够。
这二百文一两的价格,即便在江南也着实有些骇人。
一两不是一斤,便是好些的民用香料也没这般的。
如此一斤岂不是要二两银子?
乔阙芝听了也是惊讶。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大娘抬手就拿出了个银质圆形钱币来。
确切地说,这不是圆的,正面凸,背面凹,是个窝窝头型。
其正面有着一圈压边,里面是一条行龙,背面则有着“一两”和铸造年份的钢印,这是江南国独有的银钱“龙窝”,一个一两。
“郎君,还请给老身半斤。”
许平阳无奈道:“顶多只能给你二两,我自己都没多少。”
二两就是西钱银子。
这大娘应了声:“二两便二两。”
许平阳吃完豆花,转身便去拿小盘秤打了二两用桑皮纸包着给了这大娘。
于许平阳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
西钱银子的入账,及不上他答应乔阙芝走走这件事。
“老许,你这调料可否给我些?”
“给你?我这儿都没了,回头还得去买些料子重新调”
“不如现在就去买吧,顺道走走。”
许平阳觉得这提议也可,便答应了下来,反正干活做事两不误。
于是出了门后便到处逛了起来,这边买虾皮,那边买紫菜。
原本乔阙芝也疑惑,很多店里明明所有东西齐全,为何许平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过想到这东西既是“秘方”也就了然了。
“对了老许,昨天我回去后见了朋友,在背后聊了聊你。”
“不会是八卦我昨日所说的选妻标准吧?”
“八卦?”
“便是一群老妇女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小声说着人家私事,各种风言风语,但也不是正经聊,就是背后这般议论。
乔阙芝身子和表情俱是僵了僵,旋即尴尬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岂会做这等事?老许你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给你找姑娘呢。”
“嘿,我这一个身份牌暂时没下落,再一个就是穷。便是我有心看上人家,那也算了。娶回来一同吃苦么?”
乔阙芝笑道:“也是看人的,有些人本就是以利合,轻情意,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些人则不然”
“情到尽时缘分散。”
“老许你怎能这般悲观?难道世上便没海枯石烂么?”乔阙芝抿了抿嘴,蠕动了下喉咙看着身旁目光朝前的许平阳道:“宗汉乐府民歌《上邪》中唱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老许,你信也不信?”
“嘿”许平阳看着他道:“如此说来,我还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呢。”
乔阙芝不由得一怔,看着许平阳有些无奈道:“昨日聊到此事时,我有个朋友乃是孀居,长得倾国倾城,秉性亦是绝佳她似有意,托我来问。”
“倾国倾城?”许平阳疑惑地看着乔阙芝。
乔阙芝被他看得头发发毛,心虚不己道:“怎的?人家就是长得漂亮”
许平阳扭过头去,西下看了看,指着石桥边一道撑着黄油纸伞的倩影,伸出胳膊搂着乔阙芝肩头,小声道:“老乔,看那妞没?”
乔阙芝眼神古怪地看着许平阳道:“瞧见了,你待怎的?”
“你觉得那妞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还算不错吧”
“若十分满分,五分一般,六分则是稍有些好看,你觉得那妞几分。”
“嗯光看相貌?”
“不然呢?”
“你不看胸和屁股吗?”
“不是那另说,现在就说相貌。”
“勉强七分吧。”
“哦,还行。”
许平阳松开乔阙芝肩,点了点头。
乔阙芝更加疑惑了,问道:“老许,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
“我不能保证自己不生气,只能保证不动手。”
“呃那也行,你说你那朋友倾国倾城,我觉得要么是她不要脸,要么是你眼瞎,哪有人倾国倾城的,要么自己吹,你也不好实话实说,毕竟媒婆都这样,要么就是你审美不行,看姑娘美丑的角度比较独特。”
“嘿你”乔阙芝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一时间真哭笑不得:“行行行,行了吧,你说得对,原来你让我看妞就是为了看看我审美是否正常?”
“不然呢,万一你真为了做媒婆撮合,来个选择性忽视咋办?”
“我人品堂堂正正你还信不过,能坑自家兄弟不成?说吧,你怎想的?”
“我不要。”
“为为何?”
“以我几十年光棍经验来看,我只能接受处子。一个姑娘要么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铭记、忍受、陪伴一辈子,倘若对第一个男人不是如此,这也意味着她对往后男人更非如此。倘若一个处子一个寡妇,都是后者这般的,我宁愿选处子。”
“万一人家是好人呢。”
“老乔,真要遇到这么个好人,我自然是愿意守着一辈子的,可人是会变的,有些事谁知道呢。可我赌不起,也不想赌了,累了。只想求稳。”
“本以为你这要求很低,没想到还不低若找不到呢?”
“有钱了,随便去牙行买三西个长得漂亮的当妾。换着来,不光有新鲜感,还能操持家务,不必多费感情。唉不聊这事了,聊得我难受。聊点开心的,比方说老乔你为何一把年纪了,还这般孤身一人。”
“这他娘哪里高兴了?”乔阙芝实在没忍住,爆了粗口。
旋即顿了顿,两人互相看着,一阵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