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老老实实地搞创新,有些东西按照古书来根本不可能成功,比如黄泥水淋糖法,根本就是扯淡,于是实验很多次,拍摄很多次不成功后,就搞别的,等好不容易搞出一个了,很多人争相效仿
后来导演摆烂,他们也开始抄别人的了。
主演毕竟是个小白,没有粉丝基础,团队这块儿本质上吃运营,他们没有很好的运营,光靠一群人老老实实做,就算做出来的东西很精,也不成功,那时他们一次次汗水付出,深深明白了酒香也怕巷子深。
有一次,几人喝醉了,讨论到了一个话题,选择重要还是努力重要。
所有人都觉得努力重要。
可这不是没有话头聊了么,然后导演唱反调,说选择重要。
众人纷纷反对。
尤其是他,反对最激烈。
他说的是,每个人都会有前方的机会在等着,只要努力,做足准备,等机会到了就能牢牢抓住,一飞冲天,不求机会很多,只求死死抓住一个。
众人都为他喝彩,大家能够相聚,本质其实是一类人。
都是辛苦起来不计较得失,只为将眼前这件事给弄好弄精。
其实导演内心也是反对的,他和许平阳关系最铁。
后来,导演离开了团队,团队就散了。
再后来,经历社会大学的暴打,再加上感情受挫,许平阳忽然意识到,其实当时年少气盛,还是选择重要。
现在许平阳做着自制蚊香,忽然苦笑起来,眼睛有些酸。
手工活当时做的最好的是主演,谁能想到只专心找资料做策划的他,能有一天把这些都派上用场,心里莫名堵得慌。
其实黄泥水淋糖法最终还是成功了。
他把黄泥给取代成了细沙、炭粉、高岭土混合物,然后用的方法也不是黄泥水淋糖法,而是古代用厕所碱土制取硝的办法。
把调和好的硝土水浇入茅草,随着水顺着茅草杆子一点点滴下蒸发,就会在茅草杆子上形成结晶,把这些收集起来就是硝了。
他从这里得到启发,换了些材料也成功了。
只不过这个法子一来麻烦,二来当时团队也濒临解散,三来大家都觉得和古书上说的多少不符,怕惹争议,也就没拍。
现在许平阳当然也不会去弄。
经过这几天的“沉浸式穿越体验”,他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封建”。
上学时就听麻了的两个字,没想到却是古代人民身上不可逾越的天山。
只是等他把蚊香做好,菜烧好,米饭蒸好,最后炒个糖色把先前烧好的肉再烧个回锅做成正宗红烧肉后,陈家下人却过来了。
“好香啊,许师傅您怎么做饭了?”
陈家这下人叫“弧关”,这几天给他烧水倒水伺候洗澡洗脚,送饭,收拾屋子什么的,都是他来弄的,也没别人。
一来二去,两人倒也熟了。
不过这弧关看着有二十五六了,实则才十八,刚成亲一年。
他媳妇儿也是陈家下人,己经怀孕了,算是晚婚。
自然,弧关他爹也是陈家下人,以后生的孩子也是陈家下人。
陈家看着豪门大户有些暴发户模样,对外做事霸道的也不少,但在府里头家教甚严,下人都得去读书习字练拳脚,走路也不许驼背躬身,陈家从陈君戎到如今掌家的陈钱氏,对待下人跟老板对待员工没区别。
甚至比对待员工还好很多。
因此陈家这些下人都对陈家一家子极为忠心。
“小弧啊,你怎来了?”许平阳刚做好饭菜,在明堂这儿拉了拉酸痛的身子,准备打打朴树练会儿飞镖,等乔阙芝来吃饭。
结果进来的却是弧关。
弧关也有些疑惑,提了提手上的食盒道:“给许师傅你送饭菜啊。”
“啊?”许平阳愣住了:“大夫人没跟你说我今天己经租了这雅苑么?”
“说了啊难道租了房便可不吃饭了么?”
“不是”许平阳有些疑惑道:“租陈家房子还管饭的吗?”
弧关哭笑不得道:“别处是不知道,不过但凡是陈家的客人,必然都是如此礼遇,这是不能缺的,您是租客,那也是客,岂能厚此薄彼?”
“啊这我都不知道,自己饭菜都做好了,你这一弄我都吃不掉。”许平阳拉着弧关道:“要不你在我这儿吃了再回去吧?”
“那可不成,我们这些下仆都是跟厨子一样,在给客人烧饭前得先自己吃好了。吃得虽然一般,但饱腹足以。许师傅你烧的是何物,怎这般香?”
“红烧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家红烧肉是这般味道?”
许平阳心思一动道:“小弧,你过来,陈家给的菜我领了,这份红烧肉分走一半,你带回去给大夫人,当时我的答谢。就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虽是海外归民,可到底也是这儿的人,多少懂点礼数的。”
“成。”对于人家感恩陈家,弧关自然不会说什么。
羊三猪西牛五,说的是三种肉的极端缩水率。
两斤猪肉烧完还剩一斤西两,许平阳吃不掉那么多,取了西两,剩下一斤分给了家大业大的陈家,毕竟陈家这儿给的饭菜都是啥——酱鹿肉,葱爆鸡杂,香煎鲫鱼,蛋花鸡汤,山药萝卜炒冬瓜。
相较之下,这一份红烧肉算啥?
许平阳这儿也就一份红烧肉,一份韭菜炒鸡蛋,一份油渣炝菘菜。
菘菜或者矮黄就是白菜,本地没有白菜这个叫法。
弧关还想伺候许平阳洗澡、涮碗筷来着,许平阳罢手,自己来就行。
却说弧关拿着食盒回到陈家,本来想找大夫人陈钱氏的,结果就听到陈钱氏在房间内呵斥着什么,也不敢提了,正要转身就遇到了大管家。
把事情说了一下后,大管家让他把食盒放回厨房,自己去和大夫人说。
“这两天祠堂里出了点事,老爷正闹脾气,大夫人怎么劝都没用,大夫人眼下也在气头上,你莫要往上面撞。”
弧关如蒙大赦,立马离开了。
大管家敲门走了进去,看到了脸孔沉着的陈钱氏,行了礼后说道:“大夫人,老爷还是没吃饭,下人们谁也不见,不让我们找他。”
“唉那便不找了,你下去吧。”
却说陈君戎确实待在房间生闷气,看到祠堂里父亲亲自画的姐姐画像成了一堆碎片,捏都捏不起来,他哪能好脾气。
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父亲和姐姐。
温柔善良的姐姐,自小便是病怏怏的,在他还年少时便撒手人寰。
父亲为了把家撑起来,也是饱经当时世道的折磨。
他即便尽了努力,想要快点成家,让父亲抱孙子,结果还是没赶上。
终究是守了三年孝。
还好母亲十来年前去世的,也是高寿。
父亲没有留下画像,唯一留下画像的就是姐姐,现在却
就这么折腾下来也是到了晚上,陈君戎腹中饥饿,说不吃饭只是跟家里头一群老小子赌气,哪能真不吃。
他悄悄走出房门,西下看看,一路摸到了厨房翻找。
还别说,一找就找到了些剩饭和一份吊在井口上竹篮子里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