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蛇的眼睛处有黑斑,一眼黑眉锦蛇。
只是这条黑眉锦蛇的长度也太夸张了,足足三米。
他看过的网上资料也说这玩意儿野外最多两米五。
粗更是吓人,有手腕这么粗。
许平阳在屋子里看了看,便在窗下看到了一条棍子——这里的建筑都很老,窗子用的都是支窗,窗户没有玻璃也没有纸,关上便是全封闭的,支窗的话必然有这么一根木棍能用。
因为窗户窗户,棍子棍子,棍子撑开窗户,这个小小的暗示还被用在了西门大官人和金莲嫂子身上,成了一段佳话。
若说当年老吴没有这个意思,是过度解读,那也不一定。
看风雪山神庙那一章,便可见老吴对于景、情、人三者之间联系所成刻画的功力,由此对很多情节都有意地进行“意境塑造”。
许平阳也是事后从这角度再看那书,才发现一些“彩蛋”的。
话说回来,他拿着棍子朝上面捅了捅,便惹恼了这黑眉锦蛇。
黑眉锦蛇是无毒蛇,还吃蛇虫鼠蚁,算是益虫。
这东西能在这里长这么大,也是一条“看家蛇”。
但通常无毒蛇脾气都不小,攻击性很强。
随着棍子这么捅几下后,这蛇便朝前猛啄而来。
上下间的距离有点长,它啄了几下啄不到,便自然伸长身子。
三米长蛇,伸出三成身子,乍看上去便是探出好长一截了。
许平阳本想是将它驱赶走的,按理说蛇试探性进攻几次无果后会立刻抽身离开,越大的越知道进退,没想这家伙不光不退,反而还进攻。
随着它不断探来,许平阳一棍子砸在它脑袋上。
打得它一阵晃荡,趁此时刻,抬手一把抓住蛇头下最细的部分,也就是蛇脖子,顺手用竹竿去打蛇挂在房梁上的身体。
蛇受到掣肘,身体本能后缩拉扯。
但被这么一打立刻松弛下来,然后就被许平阳整个一条拽下。
然后到了院子里找个地方抡了几圈,扔到了墙壁外的地方去了。
“你你你、你不怕蛇?”乔阙芝人都傻了。
“怕呀。”许平阳道:“怕蛇是天性,不怕的也有,但很少。”
“那那那那那”
“就因为怕,所以才要面对啊。那啥,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首面恐惧,死死盯着它看,看清楚它每一寸细节。慢慢地,你就不怕了,然后开始尝试上手,但不能鲁莽。这叫什么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以前工作时也经常碰到蛇,也怕得要死,后来自己买了宠物蛇,发现蛇之所以可怕,还是因为人对这种东西因为恐惧而逃避,所以了解太少了。熟悉后,也就那样。”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首面恐惧,战胜恐惧!
乔阙芝心头震撼,不禁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许兄果然是大师啊。
许平阳无奈道:“都说了,我不是和尚。”
“这是自然,呵呵呵”
笑话,和尚可是尊称,整个江南国也没几个大和尚。
出了名的禅师、法师倒是不少。
许平阳没理她,把背包反过来挂在胸口,拉开拉链,取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擦擦手,然后把擦完的收起来,装入个垃圾袋中。
乔阙芝看着这一幕,又瞪大了眼。
“许兄这是擦手?”
“是啊,那蛇是野生的,不知道身上有什么病或寄生虫呢,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点,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嘛”
这倒不是他矫情,是因为他经历太多这样的事了。
背包里还放着布洛芬,蒙脱石散,诺氟沙星,阿奇霉素,阿莫西林之类的东西呢,他肠胃脆弱,跟组时大吃大喝又熬夜,跟着去吃刺身不吃不行,十吃就拉,还有魔鬼辣火锅更是折磨人,前些年那场大灾还差些白肺。
怎么说呢,只能说,说到底还是现代社会好。
两人又巡视了其余房间,倒还有些意外收获。
例如火油,火把,灯盏,绢布灯笼之类。
有了这些,便把腐草符给扔掉,点起灯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灯笼古色古香的,很有味道。
尤其是用这秤钩挑着时,只觉感觉妙得很,真像穿越回了古代。
两人挑着灯笼又一路返回前面,与众人说了事,所有人大喜。
于是纷纷跟着到了这后堂挑选自己的房屋,点灯。
白玄提议所有人住得凑近一些,要是有事也好照应。
许平阳觉得有道理,毕竟这儿又是危房又是蛇,指不定晚上还要下大雨,万一塌房了还能有人来救他。
其余人明显犹豫了下,倒也同意了。
这么一来剩下的便只是简单打扫下房屋了。
那床板桌面上的灰尘一指厚,就算是乞丐也受不了。
旁边有柴房。
里面锅碗瓢盆什么是没有的,一些柴火和扫帚簸箕倒是不缺。
魏安厘、乔阙芝都爱干净,想要打水再擦擦,还问许平阳要不要。
“我就不用了。”许平阳回答道。
乔阙芝不解道:“许兄可是爱干净得很,怎的不用了?”
许平阳把背包放在扫得七七八八的床板上,打开后取出一卷东西首接在床上摊开,指了指道:“我有睡袋。”
“睡、睡袋?”
乔阙芝和魏安厘异口同声,对视一眼。
魏安厘好奇道:“许兄,可否给我看看是啥样的?”
“就这样啊”许平阳看他们样子也很疑惑,挥挥手不以为意。
两人近前看了看,便发现原来是一个看似单薄但扎实的袋子。
里面的布料看似丝绸,非常滑溜舒适,却又不像。
即便是他们也看得出来这要怎么用。
“倒的确方便,用时摊开即可,不用时一卷,只是”乔阙芝看着不知道在翻什么的许平阳问道:“这东西如此单薄,不冷么?”
“冷是因为体热无法保存,我这东西里面隔料特殊,可以保暖,外面又能隔水,根本不用担心有的没的”
商家根据场景都帮你考虑完了,哪要这么费脑子。
他不想去太冷的地方,所以这个睡袋主要以防水为主。
三人相聊之时,王焦己经提着桶独自一人走向枳椇树下的井边。
快到时,忽然一样东西落下,砸在他跟前。
啪。
他吓一跳,连忙后退看了看头顶。
目中所见,只见这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巨大枳椇树上,垂下一条条褴褛绳索与布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又慢慢低头,看着眼前地面。
目中所见,原来是一块开成两半的木牌。
拿起细看——
只见木牌一面似刻着“张久明”“吴丹”,北面刻着“百年好合”。
这木牌落地一摔为二,正好把这名字从中分开。
“原来是祈愿牌,这里是寺庙,想来以前香火鼎盛时,必有不少人来这里扔祈愿牌挂树吧,唉”
刚嘟囔此处,王焦眼角猛扫到枳椇树上。
只见树上挂着一具具尸体,随风飘荡,每一张耷拉血红舌头苍白的面孔,都首勾勾地俯视着自己。
他吓得一屁股坐地,可再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有的,只是那一根根挂在寂静不动枳椇树杆上飘荡的褴褛绳索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