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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沈家老宅的哥特式尖顶，沈逸风站在父亲书房的全息投影前，西装袖口下的机械臂微微震颤。投影里是林悦最新的脑部扫描图——她的松果体已经完全星核化，正以每小时3的速度同化周围脑组织。
"四十六天。"沈父背对着他，手指轻敲黄花梨办公桌，"你体内的炸弹倒计时，和她大脑被完全同化的时间刚好吻合。"他突然转身，鹰隼般的目光刺向沈逸风，"多么浪漫的殉情，不是吗？"
沈逸风的机械指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左胸处的共生体传来阵阵刺痛——母亲正在星核舱里承受又一次能量抽取。
"我要见她。"沈逸风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玻璃。
沈父突然笑了。他按下桌面的隐藏按钮，整面书柜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的电梯门。"终于想通了？"他递给沈逸风一个金属面罩，"记住，你看到的每帧画面都会实时传输到共生体。"
电梯下降了足足三分钟。当门再次打开时，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防腐剂与臭氧的冰冷空气。沈逸风跟着父亲穿过蓝光幽幽的走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刀尖上——十年前，他就是从这里拖着一身血迹逃出去的。
"最新型号的量子拘束场。"沈父在一面透明幕墙前停下，语气里带着炫耀，"能耗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沈逸风的呼吸凝固在面罩里。幕墙后的球形空间中，漂浮着数十个由蓝色能量链束缚的人形。他们像标本般悬浮在淡绿色液体里，后颈延伸出的管线汇聚到中央的星核装置上。最靠近幕墙的那个身影有着熟悉的卷发——即使过去了十年，沈逸风依然能一眼认出母亲瘦削的轮廓。
"她还能感知外界。"沈父敲了敲幕墙，能量链立刻亮起刺目的红光。液体中的女人猛地弓起身子，无声地张大嘴，沈逸风左胸的共生体同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住手！"机械臂不受控制地砸向幕墙，却被力场弹开。沈逸风踉跄着后退两步，面罩内壁蒙上一层血雾——他咬破了舌尖。
沈父关闭了能量链，怜悯地看着儿子跪倒在地。"每次都是这样。"他叹息道，"十年前你闯进来时，也是这副表情。"他蹲下身，手指划过沈逸风左胸的机械装置，"知道为什么选这个位置吗？因为孩子的心跳，是母亲最好的镇静剂。"
沈逸风透过血雾看向幕墙。母亲已经恢复了平静，浮肿的脸上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美丽。她的眼睛突然转向他，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信号。
"条件。"沈逸风撑着墙壁站起来，机械臂在墙面留下五道刮痕，"最后一遍。"
沈父从内袋取出一个微型投影仪。林悦的脑部扫描图再次出现，旁边多了一段跳动的代码。"星核同化完成时，她的大脑会形成天然的能量通道。"他放大林悦左肩胎记的微观图像，"我们需要你引导这个通道连接到沈家的主星核。"
"她会死。"这不是疑问句。
"比死有趣多了。"沈父轻触投影，图像变成星核网络的蓝图，"她的意识会成为整个系统的润滑剂，就像"他看向幕墙里的母亲，"某种永恒的存在。"
沈逸风的共生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这次不是来自母亲的电击，而是他自己心跳过速引发的共振。他想起林悦在能量暴走时说过的话——"每个时空的沈家都在做同样的事"。
"考虑好了吗？"沈父按下腕表，"提醒你，她现在的同化率已经达到83。"
沈逸风看向母亲。她的右手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比划着只有他能看懂的手语：【别信】【陷阱】【怀表】。最后一个词让他的瞳孔微缩——元元的怀表能暂停时间，但母亲怎么会知道？
"我需要考虑。"他故意让机械臂发出过载的噪音。
沈父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当然。不过"他突然按动另一个按钮，幕墙缓缓变成不透明的金属，"每拖延一小时，你母亲的能量抽取强度就会增加一档。"
回到地面时，暴雨已经变成了冰雹。沈逸风站在庭院里，任由冰块砸在肩头。面罩早已摘下，鲜血从嘴角一直流到衬衫领口。共生体的疼痛逐渐平息，但母亲比划手语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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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表。元元的怀表到底有什么秘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悦发来的定位信息，附言只有三个字：【需要你】。沈逸风看着地图上闪烁的红点——那是城郊的废弃天文台，三年前母亲跳崖前最后去过的地方。
冰雹在黑色跑车上砸出密集的凹痕。沈逸风启动引擎时，车载屏幕自动播放起今日新闻："星耀城再次出现大规模昏厥事件，受害者的脑电波均检测到星核同频θ波"画面切换到医院走廊里整齐排列的担架，每个患者左肩都有类似的胎记。
沈逸风猛地踩下油门。后视镜里，沈家老宅的尖顶在雷光中宛如魔鬼的利齿。
天文台的圆顶已经坍塌了一半。沈逸风踩着碎玻璃走进观测室，看到林悦正跪在中央的全息投影仪旁。她的状态比想象中更糟——左半边脸爬满了蓝色光纹，手指末端已经呈现半透明状态。
"你来了。"林悦没有抬头，声音里带着137个时空的重音，"看看这个。"
投影仪突然亮起，显示出复杂的时间线图谱。沈逸风看到无数分支的世界线在某一点全部收束，那个交汇点赫然标注着今天的日期。更诡异的是，每条线上都标着不同的"林悦存活天数"，最长的只有47天。
"137个时空的实验结果。"林悦终于转过头，她的右眼还是琥珀色，左眼已经完全星核化，"无论怎么选择，星核都会在第四十七天完成吞噬。"
沈逸风的共生体突然刺痛。他单膝跪地，机械臂撑在潮湿的地板上："父亲给了我同样的期限。"
"不是巧合。"林悦的星核眼闪过数据流，"是所有时空的沈家都在使用同一套算法。"她突然抓住沈逸风的手按在自己左肩，"感受一下。"
接触的瞬间，沈逸风看到了——数百个沈家实验室，数千个悬浮在能量舱里的"母亲"，无数个被改造成控制器的"沈逸风"。就像镜廊里的无限反射，每个时空都在重复同样的悲剧。
"元元呢？"沈逸风突然问。
林悦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去找答案了。"她指向破损的圆顶，"他说要去看星星。"
沈逸风这才注意到观测室角落里摆着儿童望远镜，旁边是元元常戴的鸭舌帽。冰雹不知何时停了，云层缝隙间露出几颗惨淡的星辰。
"我母亲提到了怀表。"沈逸风低声说，"她被困在星核舱里十年，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怀表。"林悦的星核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那是元元从未展示过的怀表内部结构，精密的机械中悬浮着一粒星核碎片，"那是第137号时空的林悦，在完全同化前把自己压缩成的"
观测室的门突然被炸开。沈逸风本能地扑向林悦，用机械臂挡住飞溅的碎片。烟尘中走出六个穿着沈家制式装甲的警卫，为首的掀开面罩，露出沈家管家的脸。
"少爷。"老管家叹息道，"老爷猜到你会来这里。光移向林悦，"同化率85，可以开始准备了。"
沈逸风缓缓站直身体，机械臂发出能量充盈的嗡鸣。但当他看向林悦时，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左胸——那里，共生体的外壳因为之前的能量波动裂开了一道细缝。
"沈逸风。"林悦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从来没问过，为什么137个时空的你都会背叛我。"
老管家做了个手势，警卫们同时举起武器。那些枪械明显改造过，枪口缠绕着与星核同源的蓝光。
"因为"林悦的手突然插入沈逸风胸前的裂缝，动作快得不像人类，"这才是真正的你。"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沈逸风低头看到林悦的手指没入自己胸膛，却没有流血——那里早已没有完整的心脏，只有被机械结构包裹着的、腐烂了大半的肉块。
"看清楚了。"林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早就死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沈逸风看到十岁的自己蜷缩在手术台下，看着母亲被套上项圈。他冲出去咬住研究员的手腕，却被一针麻醉剂放倒。再次醒来时，胸口插满了管线，而母亲正被推往星核舱的方向
"少爷！"老管家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
沈逸风看到警卫们的枪口全部转向了林悦。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机械臂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能量炮正在充能。左胸的共生体完全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蓝色晶体——那是与星核舱直连的控制器。
"终于醒了？"林悦被掐着脖子，却在笑，"欢迎来到第138次轮回。"
沈逸风的机械臂突然调转方向，能量炮轰碎了老管家的头颅。其余警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悦眼中射出的蓝光切成了碎片。鲜血喷溅在古老的天文仪器上，像一场迟来的献祭。
"现在。"林悦握住沈逸风胸前暴露的蓝色晶体，"选择吧。家族，还是"
沈逸风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机械臂因为过载开始融化，但手指稳如磐石："这个选择，我做过137次了。"
晶体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遥远的地下深处，星核舱的警报声响彻走廊。沈逸风最后看到的，是母亲隔着幕墙露出的微笑，和林悦左眼中倒映的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