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你。”何书英笑着说。
他把蛋糕盒往前提了提,问周周喜不喜欢。
周周当然是喜欢啦。
不过小孩今天没肚子了,得留到明天吃。
所以,蛋糕只能先放着。
好在现在的气温不算高,还放得住。
周周指挥着他的书英哥哥,将蛋糕盒安安稳稳的放在餐桌上。
物品繁多但不失整洁的客厅中,新换的白炽灯大张旗鼓地发光。
照得亮亮堂堂的沙发前,周周打开电视放新闻联播。
这本是杨峻的习惯,结果潜移默化影响了一家人。
到了点,无论是谁都会不由自主的这么做。
“……本台报道……”
字正腔圆的男声语气平和,叫人听得舒心。
何书英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次水杯轻抿。
他望着到处翻找待客用品的小孩,万绪千头融于心中,化作无声叹息。
平心而论,何书英并没有一定要带走书周的想法。
但他做不了主,书周也做不了主。
老爷子说何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书周就必然要被带回港岛。
何书英违逆不了,也不想违逆。
何家的孙子孙女多了去了,没哪个特别珍贵的。
哪个人能讨得老爷子欢心,哪个人就有好东西落手。
何书英父母不中用,只能自己和兄弟姐妹们争抢。
自小就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卖乖,他早就学会了顺着老人心意行事。
就算不想做,那也得事坏了,不能是他何书英起了心思。
所以,年轻的富家少爷从未考虑过妥协。
他站起来,斯文有礼和蒋医生问好。
“杨夫人,幸会。”
“我姓蒋。”
“蒋夫人,幸会。”
“嗯。”
蒋霞放下帆布袋,顺手掏了下玄关柜。
她找出过年没放完的鞭炮递给周周廖云,把他俩打发出去了。
少了两个人的室内顿时空荡了不少。
主持人的声音在持续,却莫名突兀起来。
蒋医生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淡淡的对何书英说。
“坐吧,有什么要谈的就直接说。”
与何书英的疏离不同,中年女人是天生的冷淡。
她望着人的时候,眼里也是雾蒙蒙一片,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却同杨书杰一样让人觉得自然。
与她交谈的人不会感到被轻慢或怠慢之类的,只会想这人天生就是这样,能够理解。
所以,何书英接受良好。
贵气的年轻人坐得端正,温文尔雅的表明来意。
“感谢您和您丈夫对书周的照料,请接受何家的谢礼。”
精致的信封放在茶几上,在白炽灯下泛着异彩。
他握着手,沉静的看着蒋霞。
中年女人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和年轻人对视着。
她在等他继续往下说,说出真正的意图。
而何书英也在等蒋霞的反应,等她给出一个态度倾向。
对坐的两人僵持着,何书英的微笑都有些发僵。
蒋医生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茫然的问。
“嗯,然后呢?就这件事吗?”
“不止。”
年轻人嘴角一抽,彬彬有礼的继续讲。
“蒋夫人,书周是何家的孩子,他亲生父母也在。所以,他跟着我们一起生活才更合适。”
“意思是,你想带走周周是吧?”
蒋霞换了个坐姿,表情平静的核对道。
等到肯定答案之后,她神色不动的给出回复。
“不行,不用问了。如果你们真有这个想法,就直接去打抚养权官司,不然没得商量。”
“……”
没料到蒋夫人的回答这么直接,何书英愣了一会儿。
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问了几句周周的喜好,便客客气气的起身告辞。
楼下,竖起耳朵当窃听仪的廖云搡了搡周周说。
“你妈怪厉害的,把你那个地主哥都怼得没话说了。”
“嘘——”
周周做贼心虚的弯着腰,溜到单元门边偷看。
他的耳朵没廖云那么灵,听不到何书英的脚步声。
但他看得到光线的变化。
声控灯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缓缓接近。
小孩调整姿势,站得笔直的迎接书英哥哥。
欲盖弥彰,但没有被揭穿。
何书英牵着他,一路散步到小区门口,在看不见廖云之后才开始询问。
“书周,你的养父母不同意你跟我走,但我想问下你的意见。
杨家夫妻虽然对你好,但他们没有钱。何家不仅有的是人对你好,而且会给你很多零花钱。
到时候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无论是自行车还是轮滑鞋,都应有尽有。
所以书周,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不了,我就要现在这个家。”
周周仰着头,稚弱的脸庞上满是认真。
小孩盯着何书英一成不变的表情,怕他不信又强调了一遍。
“我不是随便说的,这就是我的意见,你问了就要听。”
“知道了。”
在‘好或不好’之间,年轻人回答了‘或’。
他柔声和周周告别,独自离开。
朦胧的夜色中,轿车缓缓从小区门口驶过。
何书英坐在后排,透过黑色车窗注视大门处的周周。
小孩苦恼的皱着眉,正在和廖云说些什么。
说着说着又露出笑脸,快乐而真实,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不真切的感觉让何书英有些恍然。
年轻人靠着座椅闭上眼睛,迟来的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周周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他真的不会回到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