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一个多月前，同样是这间办公室。
平清杉，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姿态轻松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铃木局长，我有个想法。”
“《akbgo》的热度不错，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合作搞一个电视购物节目？”
“电视购物？”
铃木敬夫当时听到这个企划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感兴趣的，主要是平清杉在说这话的时候，同步递了一本企划案过来。
这个企划案给的建议很有意思，分为“带货”和“制作”两个部分。
“带货”的内容很简单，就比如说成员料理屋，也就是成员们使用各种料理做饭，然后会挂出相映射的产品，以供销售。
这种企划很常见，所以整个企划的内核，是第二部分，也就是“制作”的部分。
其第一期的规划，是让akb的几个成员，去东京附近的一家号称“百年传承”的古法陶瓷工厂，体验学习制作陶艺。
节目的流程听起来也很有趣。
首先，所有的akb成员们，都需要通过完成一些小任务，来获得“一日学徒”的资格。
然后“选拔”出来的成员们，会抵达工厂，学习制作一个最简单的水杯。
这个过程，自然是状况百出。
企划案里甚至贴心地缺省了几个小剧本。
比如，刻意在讲述机器用法的时候，不讲清楚，让一些“小笨蛋”把转盘机开到最大档，泥巴甩得满天飞。
又或者准备颜料的杯子不是很好拿。
这种“综艺手法”，其实在日本的节目中很常见，所有的构成作家都会在企划中准备一些花活。
在谈话的内容里，这些花活其实就是成员们提前想好要说的内容，这种比较简单，只需要找准时机给出看板，就能把话题引出来。
但象这种外景节目，就不能单靠成员了。
除了准备“小惊喜”之外，企划里还有很多小环节，比如是“猜猜这个值多少钱”环节。
节目组会拿出不同等级的陶瓷，让成员们猜价格，排顺序。
猜对的有奖励，猜错的自然也有惩罚。
由于这一期节目的内核是带货，所以在做的时候，是要考虑大批量生产的，所以妹子们做完之后，还要做模具，以实现大批量生产。
最后，整个节目最大的看点，是会让专家评选出最好看，和最“具有艺术感”的杯子。
做出“最具艺术感”的妹子，不仅要用自己制作的那个最丑的杯子，喝下一整杯节目组特调的“超苦凉茶”
并且，在之后的一个月内，无论在哪里喝水，都必须用这个杯子，每天还要在官方博客上拍照打卡。
整个企划案看下来，从综艺效果到商业变现，逻辑闭环，都很不错。
当观众看完整期节目，确实很有可能会下单购买同款翻模制作出来的水杯。
哪怕这个水杯可能“有点艺术”
而且企划里也有提到，会让成员们提前练习，争取做出“奇迹的一品”，也就是相对看起来很不错的水杯
简单来说，铃木敬夫感觉平清杉的这套逻辑，其实不是在卖一个杯子了。
而是在卖一个故事，一份参与感，一段和偶象共同拥有的独家记忆，杯子本身值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杯子上附带的“情绪价值”。
但，就是面对这样一个企划案。
当时的铃木敬夫尤豫了。
一方面，制作这样一期外景节目，成本不低。
这个成本你要横向去对比，同样是带货，直接让女孩们拿着成品的杯子直接卖，和搞这么一套，成本肯定是不一样的
其次，对于一个电视人来说，铃木敬夫对于这个节目能产生的影响力也有疑惑。
电视不象互联网，互联网一个内容产出之后，可能好几年都还能有反应，电视的影响力基本上就是放送周期内。
这也就导致，他无法理解平清杉的思路。
哪怕平清杉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好几年，但他的思维始终是互联网思维。
平清杉很清楚，这个节目一旦做出来放到互联网上，只要akb还火，那就有akb的粉丝会看，而只要有人看，那就有人买。
可这些思路，对于铃木敬夫而言，无异于是读“天书”
除了无法对其思想上的颗粒度之外。
两人对电视购物合作的分成也有相当大的分歧，在谈的时候，两人的心理预期都是七三分，不过都觉得自己应该拿七，对面拿三
“杉君，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提供商品，我们提供平台、渠道、播出时间，只拿三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铃木敬夫的原话。
对企划不认同，分成也谈不拢，这事自然也就歇菜了。
当时，铃木敬夫还觉得平清杉虽然很天才，但是在一些地方还是有点年轻，太冲动，不懂得商业社会的残酷。
他甚至想过，过几天，说不定平清杉就会灰溜溜地回来求他。
到时候，他在给点建议，不要搞那么复杂的企划，就让小偶象带货不行吗？
我东京电视台这么完善的电视购物，销售，配送，售后，一条龙，拿你七成，真的不多，大不了我在其他地方补偿你一下。
比如ske的冠名节目什么的
然而，铃木敬夫想得挺好。
结果呢？
结果在那之后，平清杉，就再没提过这件事。
再一眨眼，人家直接自己搞了个网站！而且居然还真的有销量？这他妈上哪说理去？
你要知道，在08年，日本最大的购物网站“乐天市场”。
日本不是华夏，也不是美国。
在这里，便利店文化根深蒂固，几乎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民众早已习惯了在家门口的7-11或者罗森解决一切。
哪怕是乐天在1997年5月1日，就上线了自己的网络购物网站，但对于网络购物，尤其是需要绑定信用卡直接支付的模式。
在日本，还是要等到10年之后，智能机爆发，才开始有大规模的爆发。
可即便如此，akb商城一天的营业额，居然能和行业第一的巨头相提并论也是一件很夸张的事情。
你可以说akb粉丝的钱确实好挣，狂热，且购买力强。
但反过来看，那个掌握着akb，能让这群狂热粉丝心甘情愿掏出真金白银的人，就显得格外可怕了。
更关键的是，铃木敬夫对于平清杉可以说相当熟悉，从一开始《akbgo》火了之后，他亲自去名古屋拜访，再到之前的谈判，再到现在。
他一直都知道，平清杉这小子虽然看着年轻，实则城府深不可测。
之前对方来找他，没谈妥，现在他要去找平清杉再谈，那不割肉估计是没得谈。
不去谈行不行？
也不行，因为平清杉来找他这件事，台里很多人都知道，台长也知道
所以这会的铃木敬夫多少有点进退失据。
主动找平清杉，很麻烦。
不找，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