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1 / 1)

香港在哀鸣。

不是人类的声音,不是机械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呻吟,仿佛一颗垂死星辰最后的喘息。整座城市已经面目全非,熟悉的维多利亚港天际线被扭曲的钢铁丛林取代,摩天大楼像融化的蜡烛般彼此缠绕、交融,钢筋水泥的缝隙间搏动着暗红色的、温热的不明组织,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金属光泽的黏液。街道不再是街道,而是粗大的、搏动着的金属血管,里面流淌的不再是车辆,而是浑浊的、散发着机油和铁锈腥气的粘稠液体。曾经璀璨的霓虹招牌,如今像垂死的萤火虫,在血肉与钢铁的混合物上闪烁不定,映照出地狱般的图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高压电火花的焦糊味、浓重的血腥味、深海淤泥的咸腥,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属于星空的冰冷。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曾经的太平山山顶,如今已变成一座由废弃服务器、粗大铜缆、锈蚀齿轮和搏动血肉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陈浩南站在那里,他的左臂齐肩而断,临时接上的粗糙机械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裸露的电线不时蹦出几点火星。他的脸上布满油污和干涸的血迹,曾经不羁的眼神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顽固的决绝。他身边,是这场末日之战残存的伙伴。

林正英,那位穿越时空而来的茅山大师,道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下面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生物电路植入体。他的桃木剑插在祭坛地面上,剑身不再是纯粹的木头,而是某种暗沉的木质与冷却液管道、微型处理器的结合体,b接口和古老的符篆交错排列。

小犹太,曾经的股市黑客,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她凌乱的发丝。她的双眼死死盯着悬浮在面前的十几个全息屏幕,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扭曲的代码、堪舆星图和非欧几里得几何图形。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舞动,速度快到带起残影。

不远处,陀枪师姐三元靠着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喘息,她手中那把特制的“符咒手枪”枪管通红,冒着缕缕青烟。她的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刘建明,这位身份复杂的警官,正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将最后一刻刻画着电磁符文的铜质节点,用力砸进脚下蠕动着的地面。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拯救的渴望,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罪孽感。

他们的敌人,无处不在。

锈蚀之主并未完全降临,它的本体或许仍在维度之外,但它的“存在”已经渗透了香港的每一寸空间。城市本身,就是它庞大意志的延伸。那些融合了血肉与钢铁的墙壁在呼吸,地面在缓慢地搏动,空气中回荡着低沉、混乱、足以逼疯常人的意念低语——那是无数齿轮咬合、金属摩擦、以及非人存在的呓语混合而成的“锈歌”。

“方位校准!”小犹太的声音嘶哑,几乎破音,“震卦位,能量通路还有百分之三的偏差!林大师!”

林正英双眼微阖,手指在插地的桃木剑柄上某个符文轻轻一点。剑身上的微型处理器瞬间过载,发出尖锐的嗡鸣,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数据流和金色道纹的能量脉冲射向东方。那边,一栋正在缓慢“生长”出更多金属触须的大楼猛地一颤,表面蠕动的血肉组织暂时凝固了片刻。

“离卦位!压力激增!”刘建明吼道,他刚刚砸下的节点正发出不祥的红光,周围的金属地面像烧开的沥青一样翻滚起来。

三元没有犹豫,拖着断腿,单膝跪地,举起符咒手枪。“砰!”一声不同于普通枪响的、带着奇异谐振的鸣响。刻满符咒的特制弹头击中翻滚的节点,爆开一团湛蓝色的、跳跃着电弧的能量场,暂时将那股暴动的能量压制下去。

这就是“赛博风水阵”。

它不是传统的风水布局,也不是纯粹的科技造物。它是绝望中的疯狂构想,是林正英的茅山道术、小犹太的赛博黑客技术、以及众人搜集到的零散克苏鲁知识强行融合的产物。它以香港残存的龙脉地气为能量源,以遍布全城的网络节点和数据中继站为经络,以刻画着电磁符文的特殊造物为阵眼,试图强行扭曲、隔绝锈蚀之主对现实世界的侵蚀,为这座城市,或者说为这个即将被“同化”的世界,争取一个短暂的“静止”。

陈浩南是阵眼的核心,也是能量引导的枢纽。这不仅因为他的意志是众人中最坚韧的,更因为山鸡临死前留给他的那颗“罗盘义眼”。此刻,那颗义眼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投射出复杂的光影,将整个赛博风水阵的能量流动可视化地展现在他眼前。无数条能量流,有的明亮稳定,有的晦暗闪烁,有的狂暴混乱,它们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香港的、脆弱而又壮丽的网。

“坎卦位……顶住啊……”陈浩南低吼着,他的机械义肢因为过度负载而变得滚烫,皮肤与金属接合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通过罗盘义眼,他看到代表北方坎卦位的能量流正在被一股浓郁的、带着铁锈色的黑暗飞速吞噬。那是从维多利亚港海底,那座传说中的“拉莱耶海底工厂”涌出的最纯粹的腐朽之力。

“数据屏障快要被冲垮了!”小犹太尖叫,她面前的几个全息屏幕瞬间变成一片雪花,然后又挣扎着恢复,显示出一连串红色的错误代码。

“让我来!”林正英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微弱灵能的真阳涎喷在改造桃木剑上。剑身剧烈震颤,发出的嗡鸣声甚至暂时压过了无处不在的“锈歌”。他双手握剑,将其高高举起,不再是传统的道术起手式,更像是一个程序员在向服务器输入最终指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数据……归流!”

他狠狠地将剑插入祭坛中心一个预设的接口。

“嗡——!”

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光柱,混合着道家的金光、赛博朋克的蓝色数据流以及一丝不祥的、来自异界的紫黑色能量,以祭坛为中心,冲天而起。光柱穿透了笼罩在城市上空的、由铁锈和血肉构成的阴云,仿佛一根钉子,狠狠扎入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翻滚的金属血肉停滞了。搏动的血管街道平息了。空气中那令人疯狂的“锈歌”也骤然降低,变成了遥远背景里的杂音。整个香港,那庞大、扭曲、不可名状的“身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成功了?

祭坛上,所有人都脱力地瘫倒在地。小犹太直接晕了过去,鼻血流淌在冰冷的地面上。林正英以剑拄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啸音。三元松开手枪,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刘建明靠在金属堆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被暂时“定住”的、如同巨大活体器官般的天空。

陈浩南单膝跪地,罗盘义眼中的光影渐渐稳定下来。他感受着城市那令人窒息的“静止”,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这感觉不像胜利,更像……暴风雨前那死寂的平静。代价太大了。山鸡、大飞、巢皮……无数熟悉的面孔,洪兴的兄弟,东星的对手,警察,平民……都成了这座钢铁血肉都市的一部分,或者彻底消失了。他们所谓的“封印”,不过是给一个垂死的病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就在这时,一种新的“声音”响起了。

不是锈歌,不是机械轰鸣,也不是人类的任何语言。那是一种……调频的杂音。

像是老旧的收音机在搜索频道,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陈浩南猛地抬起头,他的罗盘义眼不受控制地疯狂转动起来,视野中的一切开始扭曲、拉长、变形。祭坛、同伴、停滞的香港地狱……所有这些景象都开始淡化,仿佛褪色的油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理解的宏大视角。

香港在“缩小”。

不,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缩小。是他的感知,被强行拉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高度。他“看”到,那片他们拼死守护、与之战斗的土地,那融合了钢铁与血肉的、不断搏动的巨大存在,其轮廓逐渐清晰,最终定型——

那是一个……老旧的、布满锈迹和划痕的……收音机。

维多利亚港是它的调频旋钮,还在微微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九龙和港岛是它的喇叭网格,里面似乎还有暗红色的、粘稠的东西在微微蠕动。太平山是它顶部的提手。而他们刚才所在的祭坛,不过是收音机外壳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刚刚因为能量冲击而略微凸起的锈点。

一股冰寒,瞬间冻结了陈浩南的骨髓,比任何旧日支配者的低语都要令人绝望。

然后,一只……无法用大小、形状、材质任何人类已知概念来描述的“手”,笼罩了这片感知的视野。那或许根本不是手,只是某种存在的延伸部分,庞大到超越了星辰。一根巨大的、模糊的、带着某种非人慵懒的“手指”,缓缓地、随意地……拨动了那个以香港为旋钮的调频器。

“咔哒。”

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在陈浩南的灵魂深处炸开。

随着这一下拨动,刚刚被“赛博风水阵”勉强定格的香港,那钢铁与血肉的怪物,再次开始了缓慢而无可阻挡的……变形。格局在细微地调整,能量的流向在改变,仿佛一个新的“节目”即将开始。

“不……”陈浩南想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意识在绝对的无力和荒谬感中沉浮。

就在这时,那台“香港收音机”的喇叭里,杂音渐渐减弱,一个熟悉而又无比诡异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歌,不再是调频噪音,而是……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是《古惑仔》电影里,那首代表着兄弟情义、热血江湖的《友情岁月》。

但此刻,这旋律变得走调、扭曲,带着电流的杂音和一种非人的空洞,在这片刚刚被“重置”的、缓慢复苏的地狱图景中回荡。它不再激励人心,反而成了最深刻的嘲讽,标志着现实与虚构边界彻底的、无可挽回的崩塌。

陈浩南的罗盘义眼停止了转动。

视野彻底黑暗下去的前一秒,他最后“听”到的,是那扭曲的、永恒的歌声,以及背景里,那根巨大手指似乎无意中、又似乎刻意地,再次轻轻敲击收音机外壳的、沉闷的……咚……咚……声。

像是等待下一曲的开始。

祭坛上,暂时平静的钢铁与血肉之下,新的、更细微的蠕动,开始了。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被老板盯上后 现代特种兵之年代风云 穿成冷宫皇子:从挨打到打皇帝 大宋小农民 我,男特务,马甲比情报多亿点 大明巨匠 符录道君 三国:重生吕布从下邳开始 快穿:好孕女配给绝嗣大佬生孩子 从修仙界传送到地球成了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