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这座曾经的“三不管”飞地,如今已彻底沦为一座活着的、呼吸着的、充满恶意的钢铁与血肉迷宫。高耸且违章搭建的楼宇之间,原本密密麻麻交织的电线和晾衣绳,如今被粗壮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状管道所取代,像某种巨大生物的血管网络,匍匐在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铁锈、机油、腐烂食物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带着甜腥气的生物质腐败的味道。昏暗,几乎是永恒的昏暗,只有那些肉瘤管道间歇性发出的、如同垂死心脏搏动般的幽暗红光,以及少数几扇还亮着、但灯丝仿佛在粘稠液体中挣扎的钨丝灯泡,勾勒出这片绝望之地的轮廓。
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无处不在,它不是来自任何机器,更像是无数细微的、金属刮擦血肉的声音汇聚而成,钻进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挑起最原始的恐惧。
o记的法医官聂宝言,紧了紧脸上那副特制的、镜框上刻有细密驱邪符文(由那位神秘的赛博道士林正英临时加持)的防护口罩,试图隔绝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她跟在以包租婆为首的城寨原住民抵抗小队身后,踩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地面不再是水泥,而是一种覆盖着暗绿色粘液、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的有机与无机混合物,偶尔还能看到半融化的齿轮或是断裂的电路板从粘液下凸起。
包租婆,这位昔日《功夫》世界里的隐世高手,如今是这片沦陷城寨中为数不多的、还保持着清醒与人类形态的支柱。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宽松睡衣,头发乱糟糟地挽着,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不再是市侩与精明,而是混杂着悲痛、愤怒与决绝的火焰。她手中紧握着一个老旧的、连接着粗大真空管的扩音喇叭——她的武器,也是她的噩梦放大器。
“顶你个肺!呢班生锈粉肠!连自己系乜都唔记得啦?”包租婆怒骂着,声音在扭曲的巷道中回荡,试图压过那无处不在的嗡鸣。
她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是城寨最后未被完全同化的居民。他们手持着各种改造过的冷兵器——焊接着锯齿的钢管、通了高压电的消防斧、甚至还有用厨房砍刀和摩托车链条拼凑成的怪异武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恐惧,但眼神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属于人类的意志。
聂宝言的任务是采集样本,分析这种“血肉义体共生”现象的根源和弱点。她的便携冷藏箱里已经装了几份从墙壁肉瘤和地面上刮取的粘液样本,那些样本在低温下依然保持着微弱的蠕动。
突然,前方巷道拐角处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像是骨骼被强行扭断,又像是生锈的轴承在强行转动。
“来了!准备!”包租婆低吼一声,将喇叭口对准了声音来源。
首先出现的,是曾经住在城寨底层,以收破烂为生的“废品强”。他的左半边身体还维持着人形, albeit 布满了锈迹和油污,但他的右半边身体,却完全与一辆废弃的手推车焊死在了一起。手推车的轮子变成了他右腿的延伸,锈蚀的铁皮包裹着他的右臂,末端不是手,而是一个不断开合的、巨大的生锈老虎钳。他的右眼是一片浑浊的机械镜头,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左眼则一片空洞,嘴角流淌着混合了机油的口水。
“强…强哥?”抵抗小队中一个年轻人颤声喊道,他曾经受过废品强的照顾。
“废品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仿佛齿轮卡壳的声音,他那尚存人形的左臂抬起,似乎想做出回应,但右臂的老虎钳却猛地张开,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朝着年轻人的方向狠狠夹去!
“冇用啦!佢哋已经唔系人啦!”包租婆暴喝一声,猛地吸足一口气,原本就有些肥胖的胸腔如同气球般鼓胀起来,她将喇叭口对准“废品强”
“滚!!开!!!”
没有预想中震碎玻璃的音爆,包租婆对力量的控制已臻化境。一股高度凝聚、肉眼可见的声波激流,如同无形的重锤,从喇叭口喷薄而出!声波过处,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的涟漪。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废品强”连同他右半身的金属手推车,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后方涌来的更多变异居民身上。他右半身的金属结构瞬间扭曲、变形,那巨大的老虎钳被声波硬生生震得碎裂开来,内部的齿轮和弹簧崩飞四溅。而他左半边的血肉之躯,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压过,呈现不自然的塌陷,暗红色的血液和黑色的机油混合着从口鼻、耳朵里涌出,不再动弹。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更多的“血肉义体共生体”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巷道里,甚至从头顶那些肉瘤管道中蠕动着爬出。他们曾经是裁缝、是摊贩、是妓女、是瘾君子……此刻,却都成了噩梦的造物。有人背上生长着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工业风扇叶片;有人手臂被密密麻麻的、如同蜈蚣脚般的螺丝刀和扳手取代;有人的头颅甚至被一个老旧的阴极射线管电视机取代,屏幕上闪烁着扭曲的雪花点和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更有甚者,身体多个部位与周围的建筑、废弃电器融合,变成了半固定式的防御塔,从身体的孔洞中喷射出锈蚀的铁钉或是具有强腐蚀性的粘液。
他们发出各种非人的声音——齿轮的尖啸、引擎的轰鸣、电流的嘶嘶声,以及被压抑在机械噪音之下,那细微却绝望的人类呜咽。
“顶住!唔好畀佢哋冲散阵型!”包租婆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再次鼓起胸腔,一次短促而强劲的吼声发出,将一片袭来的腐蚀粘液连带着发射它的变异体一同震成齑粉。
抵抗小队的成员们挥舞着改造武器,与这些曾经的邻居、朋友厮杀在一起。焊接着锯齿的钢管砍在共生体的金属部位,迸射出耀眼的火星;通了高压电的消防斧劈砍在血肉上,发出“滋滋”的焦糊声和恶臭。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金属的哀鸣和血肉的撕裂。
聂宝言躲在相对安全的掩体后——一个半嵌入墙壁的旧式锅炉后面,她迅速打开冷藏箱,取出采样工具,试图从一具刚被击杀的共生体残骸上获取更核心的样本。她的动作专业而冷静,尽管手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注意到,这些共生体的“结合处”,那些金属与血肉交融的区域,并非简单的物理连接,而是生长着一种奇特的、如同金属线缆般的神经组织,以及不断分泌粘液、维持共生状态的腺体。
“这种共生……是细胞层面的强制融合……就像……就像某种超自然的纳米机械在重构他们的身体……”聂宝言一边采样,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试图用科学的逻辑来解释眼前这完全违背科学的现象。
战斗异常惨烈。抵抗小队虽然勇猛,但在数量庞大且不惧疼痛的共生体面前,开始出现伤亡。一名队员的武器被共生体的金属触手缠住,下一刻就被另一名共生体手臂上旋转的砂轮切开了喉咙;另一名队员则被地面上突然蠕动着卷起的、覆盖着粘液的电缆勒住双脚,拖入了黑暗的巷道深处,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叫。
包租婆的双目赤红,她每一次狮吼功的发动,都能清空一片区域,将数个共生体震成零件和碎肉。但她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急速消耗,而敌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咁落去唔系办法!婆姐!佢哋越嚟越多!”一个浑身浴血的小队成员嘶喊道。
包租婆咬牙,目光扫过周围。她注意到,这些共生体的行动,似乎受到某种统一的调度,而且他们都在有意无意地向着城寨中心某个区域汇聚、拱卫。
“擒贼先擒王!呢度一定有只‘大野’喺度指挥!”包租婆下定决心,对聂宝言喊道,“聂医生!跟实我!我哋杀入去睇下!”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不再保留。强大的内力汇聚于胸腔,她将喇叭口对准了前方共生体最密集的方向,发出了迄今为止最猛烈的一吼——
“统统同我!!!散!!!”
“轰————!!!”
如同平地惊雷!狂暴的声波呈扇形向前方席卷而去!前方的空气被极度压缩,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冲击波墙!墙壁上的肉瘤管道纷纷炸裂,喷溅出恶臭的粘液;地面覆盖的有机粘膜被层层掀起,露出下面锈蚀的钢板;那些挡在面前的共生体,无论是血肉还是金属,都在接触到声波墙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破碎机的玩具,先是扭曲、变形,继而寸寸碎裂、解体!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敌潮中,开辟出了一条由残肢断臂和金属碎片铺就的、短暂的通路!
“走!”包租婆一把拉住有些被这威力震撼到的聂宝言,沿着这条血肉通道向前冲去。残余的抵抗小队成员紧随其后,拼死抵挡着从两侧重新涌上来的共生体。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曾经是城寨居民聚集打水、闲聊的空地。如今,空地中央的地面被彻底撕裂,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由无数废旧电器、扭曲钢筋、破碎混凝土块以及……大量的人类残肢断臂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庞然大物,正从地底缓缓升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座不断增生、坍塌的小山。冰箱门开合着,如同呼吸的鳃;电视屏幕闪烁着扭曲的人脸和无法理解的符号;无数条由电线、电缆纠缠而成,末端镶嵌着人类手掌或是各种工具的触手在空中狂乱舞动;断裂的骨骼从金属缝隙中刺出,上面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血肉;整个躯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油脂般的暗绿色粘液,粘液下,隐约可见齿轮、电路板和人类器官在同步搏动。
蒸汽朋克版本的“修格斯”!古老神话中无定形的、可塑的恐怖仆从,在此刻被赋予了工业时代的、锈蚀与绝望的形态!
它散发出的精神污染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让所有看到它的人瞬间感到头晕目眩,耳中充满了疯狂的呓语,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刺探着他们的大脑。
“就系呢只怪物!”包租婆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厉声道。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随着包租婆那一声全力施为的狮吼功余波扩散到这里,撞击在那修格斯庞大的躯体上,怪物非但没有受损,其核心处反而亮起了更加刺目的、如同熔融钢铁般的暗红色光芒!同时,整个九龙城寨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层级,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急促!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被这强大的声波振动所唤醒、所激怒!
“唔好!”聂宝言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包租婆!你嘅声波……你嘅声波唔系伤害到佢,系……系喺加速唤醒地底嗰个存在!加速‘锈蚀之主’嘅苏醒!”
包租婆闻言,如遭雷击,看着自己那双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恐惧。她的力量,竟然成了毁灭的催化剂?
就在这时,那庞大的蒸汽修格斯似乎被彻底激怒,或是接到了某种指令。它那庞大的躯体中央,粘液和废弃物如同帘幕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金属碎片构成的漩涡核心。漩涡中心,一点幽蓝色的光芒亮起,并且越来越耀眼。
“小心!”聂宝言惊呼。
一道粗大的、混合着高压电流、锈蚀金属碎屑和强酸性粘液的能量流,如同怪物的吐息,从那漩涡核心中喷射而出,直奔包租婆和聂宝言而来!
包租婆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聂宝言,自己则向侧面翻滚躲避。能量流擦着她的身体轰击在后方的一栋建筑上,瞬间将那钢筋水泥结构腐蚀、融化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电流在废墟上跳跃,发出“噼啪”的爆响。
“掩护我!”聂宝言对着残余的抵抗小队成员喊道,同时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修格斯的漩涡核心上。作为一名法医,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就是关键!那里就是这恐怖造物的“心脏”或“大脑”!
她从随身携带的装备包里,掏出了一把特制的、用于现场快速解剖的高频振动骨锯——这是她坚持带来的,原本是为了应对可能遇到的坚韧生物组织,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武器。骨锯的刀刃上,同样被林正英刻上了细密的破邪符文。
“我去拆咗佢个核心!”聂宝言对包租婆喊道,语气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包租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没有犹豫,再次鼓起余力,连续发出数道短促而强劲的声波冲击,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干扰!声波精准地轰击在修格斯挥舞的触手和它躯体上那些正在凝聚第二轮攻击的器官上,打得它躯体震荡,粘液飞溅,攻击为之一滞。
“上!”
聂宝言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如同矫健的猎豹,沿着修格斯那不断蠕动、试图重组的外围躯体向上攀爬!她的脚下是滑腻的粘液、冰冷的金属和柔软却坚韧的血肉,耳边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和无数冤魂般的哀嚎。她屏住呼吸,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攀爬和躲避那些试图缠绕她的细小触手上。
手中的高频振动骨锯发出“嗡嗡”的轻鸣,符文在幽暗的环境中闪烁着微弱的白光。每当有触手靠近,她便挥动骨锯,符文与邪物接触,会迸发出一小簇苍白的火焰,将触手灼烧、切断。
攀爬的过程无比艰难且令人作呕。她感觉自己仿佛正在爬上一座由垃圾和尸体堆砌而成的、活着的山峦。终于,她接近了那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幽蓝光芒和强大吸力的漩涡核心。
她能感觉到核心中传来的强大能量波动,以及一种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意志。她没有迟疑,将振动骨锯的功率开到最大,对准那漩涡的中心,狠狠地刺了进去!
“吱嘎————!!!!”
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了金属撕裂、电路短路和生物垂死尖叫的巨响,从核心处爆发出来!
修格斯庞大的躯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了疯狂的、毫无规律的抽搐和扭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体表的粘液沸腾般冒起气泡,那些镶嵌在躯体上的电器屏幕纷纷爆裂,火花四溅。
聂宝言死死握住骨锯的握把,任由剧烈的震动传递到她的双臂,几乎要撕裂她的肌肉。她咬紧牙关,用力向下切割、搅动!
骨锯的符文与核心中的能量激烈对抗,发出刺眼的光芒。终于,在一声如同汽水瓶盖被强行拧开的爆响后,漩涡的旋转速度慢了下来,幽蓝色的光芒迅速黯淡。
聂宝言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探入那被切开的核心深处。粘稠、冰冷且带着强烈静电的触感传来,她摸索着,抓住了核心深处一个坚硬的、似乎是控制中枢的物体。
她用力一扯,将那东西从粘液和线缆的缠绕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当那东西脱离修格斯核心的瞬间,庞大的怪物如同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随后,构成它躯体的无数零件、残肢如同雪崩般哗啦啦地散落下来,堆积成一座巨大的、不再蠕动的垃圾山。
整个空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零星的电火花还在垃圾堆里“噼啪”作响。
聂宝言瘫坐在冰冷的、沾满粘液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她抬起手,看向自己冒着青烟、几乎报废的振动骨锯,以及从怪物核心中挖出的那个物体。
那是一个……人类的头颅。
头颅的颈部以下被整齐地切断,接口处覆盖着一种半金属、半生物的融合组织,无数细如发丝的金属神经线从接口处延伸出来,原本应该连接着修格斯的控制系统。头颅的面部皮肤因为某种能量的侵蚀而变得灰暗、布满裂纹,如同干涸的土地,但五官轮廓依然清晰可辨。
尤其让聂宝言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的是——
这个头颅,属于蒋天生!
洪兴社的前任话事人,那个曾经野心勃勃,试图借助“钢铁永生教”的力量让洪兴称霸香江,最终被陈浩南发现其齿轮心脏秘密的蒋天生!
他的双眼紧闭,嘴唇微张,仿佛凝固在某个永恒的惊愕或指令发出的瞬间。他的头骨太阳穴位置,甚至被嵌入了两个微小的、已经烧毁的电子接口。
他竟然……成了这恐怖造物的一部分?成了指挥城寨居民变异、攻击的“核心处理器”?
“蒋……蒋生?”包租婆也看到了那颗头颅,踉跄着走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聂宝言看着蒋天生那毫无生气的机械头颅,又看了看周围因为失去指挥而暂时陷入停滞,但并未解除变异的共生体居民,以及脚下这片被彻底污染的土地,还有那因为自己(包租婆)的声波而加速苏醒的、地底深处的“锈蚀之主”
一种比面对修格斯时更深的无力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背叛……不仅仅是城寨居民的背叛。这是更深层次的,是来自他们曾经信赖的、试图依靠的力量的背叛。蒋天生的“计划”,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疯狂,都要……亵渎。
九龙城寨的陷落,仅仅是一个开始。而他们,似乎一直在按照某个早已写好的、充满恶意的剧本在行动。
聂宝言握着那颗冰冷头颅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远处,地底传来的震动,变得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