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黑帮与邪神的交易》
新界,阴冷潮湿的夜风卷过废弃的农作物试验站,吹动着生锈的铁丝网,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腐烂植物、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腥甜的怪异气味。
两拨人马,在试验站深处那扇被蔓藤和铁锈 partially 吞噬的厚重铁门前,形成了泾渭分明却又同样狼狈的对峙。
洪兴这边,陈浩南站在最前,他身上的皮夹克沾满了泥泞和某种粘稠的、仿佛机油又像是血液的暗色液体。他脸色疲惫,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紧紧盯着对面的东星乌鸦。山鸡站在他身侧,呼吸有些粗重,不时下意识地抓挠自己的手臂,借着月光,能隐约看到他裸露的皮肤上似乎覆盖着一层不正常的、滑腻反光的物质,细看之下,竟像是初生的鱼鳞。
东星乌鸦则是一副癫狂末日的打扮,脖子上挂着不知从哪个机械上拆下来的齿轮串成的“项链”,敞开的衣襟露出胸口用特殊油彩绘制的、仿佛齿轮与触手纠缠的亵渎图案。他咧着嘴,笑容扭曲,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疯狂愉悦。
“浩南哥,想不到啊,我们也有并肩作战的一天。”乌鸦的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为了不被那些‘稻壳人’当成肥料,嘿嘿……”
陈浩南冷哼一声,没接话。形势比人强。新界爆发的“稻壳人”危机已经失控,感染了那种诡异孢子的人,最终会失去神智,身体木质化、稻壳化,变成行尸走肉,最后融入那片疯狂生长的、如同活物般的稻田。他们得到情报,这个旧日军地下基地里,可能存有当年研究的“反孢子血清”。为了活命,洪兴和东星这对死敌,不得不暂时放下砍刀,共同面对这扇门后更深沉的恐怖。
“少废话,开门。”陈浩南沉声道。
乌鸦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怪、仿佛由黄铜和血肉融合而成的钥匙,插进锈死的锁孔。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后,厚重铁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更浓郁、混合着福尔马林、陈年灰尘和深海淤泥般的腥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混凝土阶梯,深不见底,墙壁上布满了黏滑的苔藓,苔藓中偶尔能看到嵌着的、早已停止运转的管道和线路。昏暗的应急灯时明时灭,在闪烁的惨白光芒中,墙壁上的污渍仿佛组成了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走!”陈浩南低喝一声,率先迈入。山鸡紧随其后,洪兴和东星的马仔们互相警惕地对视一眼,也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阶梯漫长而压抑,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越往下,那股深海淤泥般的腥气就越浓,甚至还夹杂了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极遥远之处的嗡鸣,不像是机器,更像是某种巨大生命体的……呼吸?
山鸡的抓挠越来越频繁,他压低声音对陈浩南说:“南哥,我……我感觉好痒,全身都像有鱼在鳞片下面游……”
陈浩南瞥了他一眼,看到山鸡脖颈处那片鱼鳞在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彩光,心中一沉。“撑住,找到血清就没事了。”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被遗弃多年的生物实验室。破碎的培养槽玻璃散落一地,里面干涸的残留物呈现出不祥的棕绿色。各种锈蚀的仪器纠缠在一起,如同怪物的骸骨。最引人注目的是实验室中央,一个由无数管道汇聚而成的、类似祭坛的金属结构,上面布满了早已干涸的黑色污渍。
“分头找!注意安全!”陈浩南下令。
马仔们立刻散开,在废墟中翻找。恐惧和未知让这些平日里刀口舔血的汉子也变得小心翼翼。
“浩南哥!这边!”一个洪兴马仔在一个相对完好的保险柜前喊道。
陈浩南和乌鸦立刻围了过去。保险柜异常坚固,但锁孔似乎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乌鸦尝试着用他那把怪异的钥匙捅了捅,没用。
“闪开!”山鸡暴躁地上前,他的眼睛有些发红,露出皮肤外的鱼鳞似乎更明显了。他抬起脚,猛地踹在保险柜门上!
“砰!”一声闷响,柜门竟然被他这蕴含了变异力量的一脚踹得变形、弹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保险柜内部。没有预想中的金条、美钞,甚至不是整齐排列的血清。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本以某种不知名的、带着皮纹的黑色皮革包裹的古籍,封面用一种扭曲的、仿佛自带生命的文字书写着标题,而在那标题下方,竟用繁体中文歪歪扭扭地标注着——《死灵之书·农业篇》。
“顶你个肺!耍我们啊!”一个东星马仔忍不住骂道。
乌鸦却眼中精光一闪,抢先一步将那本书抓在手中。他随意地翻开扉页,只见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
“杂交水稻之父——克苏鲁”
这行字仿佛拥有魔力,看到它的人,脑中都不由自主地嗡鸣一声,仿佛听到了无数稻谷在风中低语,又像是深海巨物的呢喃。
“哈哈哈哈!”乌鸦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杂交水稻之父?克苏鲁?扑街啦!那些粉佬(指科学家)拜的神仙都咁捻搞笑(都这么他妈搞笑)!”
陈浩南眉头紧锁,没理会乌鸦的癫狂,他伸手在保险柜内部摸索,指尖在角落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金属物体。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银色的金属筒,上面蚀刻着日文和复杂的生物危害标志,筒身有一小扇透明观察窗,里面荡漾着大约十毫升左右的液体。那液体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无法形容的颜色,仿佛将深海之蓝、午夜之黑与一丝生命之绿融合在一起,其中还悬浮着点点星辉般的微光。它似乎在缓慢地……流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血清……”陈浩南喃喃道,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这液体看起来就非同寻常。
“哦?这就是能救命的宝贝?”乌鸦停止了大笑,目光贪婪地盯住了陈浩南手中的金属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实验室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东星马仔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指着后面,语无伦次地喊道:“怪物!有怪物!那些管子……管子动起来了!”
只见实验室四周那些原本静止的管道,此刻如同苏醒的蛇群般开始蠕动,管道接口处渗出粘稠的、带着机油味的黑色液体。更可怕的是,那些破碎的培养槽中,干涸的残留物开始膨胀、扭曲,形成一个个模糊的、由腐烂有机物和锈蚀金属构成的杂交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朝着活人爬来。
“撤!快撤!”陈浩南当机立断,将金属筒紧紧攥在手中。
“浩南哥,给我看看!”山鸡的眼睛死死盯着金属筒,呼吸急促,他身上的鱼鳞似乎在发出微光,对那筒中的液体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混乱中,乌鸦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陈浩南。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癫狂的笑容,但眼神却冰冷如毒蛇。就在陈浩南挥刀砍翻一个扑来的有机金属杂交体时,乌鸦出手如电,用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属筒,调换了陈浩南手中的真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aidst the chaos(在一片混乱中),无人察觉。
“走这边!”乌鸦换走真品后,立刻指向另一条相对干净的通道,率先冲了过去。陈浩南不疑有他,护着山鸡和剩下的马仔紧随其后。
经过一番拼杀,众人终于狼狈地逃出了地下基地,回到了荒芜的试验站地面。清点人数,双方都折损了好几个弟兄。
“血清到手了,点分(怎么分)?”陈浩南举起手中的金属筒(他以为是真品),看向乌鸦。
乌鸦嘿嘿一笑,摊了摊手:“浩南哥你本事大,你拿着先咯。我睇山鸡兄弟快顶唔顺(我看山鸡兄弟快不行了),不如你先给他打一针试试效果?我哋东星可以等下一批。”
他的提议看似大方,实则包藏祸心。陈浩南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着身边皮肤鱼鳞化越来越严重、眼神开始涣散的山鸡,心中一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山鸡,撑住!”陈浩南取出随身携带的简易注射器,吸光了金属筒内那“血清”——实则是乌鸦掉包后的“机油之母的圣油”。
那液体注入山鸡血管的瞬间,山鸡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皮肤下的鱼鳞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暗、硬化,仿佛覆盖上了一层金属锈迹。但更可怕的变化随之而来——他的关节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仿佛有齿轮在内部啮合;暴露的皮肤开始木质化,呈现出稻壳般的纹理;他的眼神变得呆滞,瞳孔深处却有一点冰冷的、机械般的红光在闪烁。
“山鸡!”陈浩南惊骇欲绝。
然而,这还没完!旁边几个刚才在战斗中受了伤、同样出现了轻微孢子感染症状的洪兴马仔,看到山鸡注射后“稳定”下来(他们误将变异当成稳定),也纷纷抢过陈浩南手中的空金属筒,舔舐着筒壁上残留的液体。
下一秒,惨剧发生了。
那几个马仔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恐怖的畸变。一半身体长出锈蚀的金属结构和转动的齿轮,另一半身体则迅速木质化、稻壳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发出痛苦的、混合了金属摩擦和植物折断的怪响,倒在地上,扭曲、抽搐,最终变成了几个非机械、非血肉、也非植物的,不断从关节处漏出稻壳和黑色机油的、绝望嘶嚎的杂交怪物!
“哈哈哈!睇下啦!这就是同我哋东星合作嘅下场!”乌鸦狂笑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真正的金属筒,炫耀般地晃了晃,“多谢浩南哥帮我试验圣油效果!‘机油之母’会记得你嘅贡献嘎!”
陈浩南目眦欲裂,看着痛苦变异的山鸡,看着地上那些扭曲的、昔日兄弟变成的怪物,又看向狂笑不止的乌鸦和他手中那瓶闪烁着星辉微光的、真正的“克苏鲁之泪”。
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救赎。从踏入这个基地开始,他们就不是在寻找解药,而是在进行一场与邪神的、注定血本无归的残酷交易。黑帮的争斗,在这超越理解的古老恶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乌鸦!!我挑你老母!!!” 陈浩南的怒吼,混杂着变异怪物的哀嚎与乌鸦的狂笑,在新界冰冷的夜风中飘散,如同献给不可名状之存在的一曲绝望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