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张月旬故意搞怪地变了声说话,调侃楚侑天。
“指挥使大人,您是这么想的吧?”
“我何必躲?”
“是是是,您堂堂武德司指挥使,躲躲藏藏,成何体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种情况,您呀,只会是——谁惹老子烦了,全杀了。是不是?”
“既已懂我,何必再问?”
“那真是非常遗憾了,这村子的人就是死不了,你只能白费力气。”
“张大天师,你……”
楚侑天话头刚起,楚兰香已经追上他们。
“侑天哥,”楚兰香气喘吁吁,“你,你让她们别乱来,这丧礼可不是能胡来的。”
楚侑天不语,径直往前走。
“侑天哥?”
楚兰香失落地跟上去。
“侑天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哎呀兰香姑娘。”
张月旬一把搂过楚兰香。
“别管他,他没长嘴,我们聊我们的。”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楚兰香伸手去推张月旬。
但张月旬稳若泰山,一动不动地继续搂着她。
“别介呀,咱们能聊的可就多了。比如说,你和你的侑天哥什么时候订的娃娃亲,你们俩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呀。”
张月旬说这话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扫过田间,耕种的狗已不见踪影,她眉头略沉。
“了解我?你干嘛要了解我?”
楚兰香满脸写着“不信”两个字。
张月旬回神,只需一眼,便猜中了她的想法,“我若只是想了解楚侑天的过往,我多余问你啊?我直接问他不就完了?”
“好,好像有点道理,”楚兰香被她说动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我和侑天哥的亲事是打小定下的,大概是,是我五岁的时候继业叔和我爹定好的,说我和侑天哥的八字十分配对,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继业叔还和我爹说好了,等我十六就和侑天哥成亲。”
“那你如今芳龄几何?”
“芳龄?”
“就是年纪,问你多大了。”
“我已经十六了,我和侑天哥的婚期快到了,就是下月初五。之前我还担心侑天哥离家出走不回来了,这婚事没法儿办,没想到他回来得正是时候。”
“说起来你和他还真有缘分啊。”
张月旬这恭维的话,楚兰香听着十分受用。
她美滋滋地说道:“我和侑天哥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
“哎我挺好奇,万一你过了十六,十七……二十,他还不回来,那你要怎么办?”
“那得看我爹怎么安排了。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哪怕你爹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男人,你也愿意?”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日子跟谁过不是过?反正都是一个村的,大家互相照应。”
张月旬抿了一下唇,斟酌道:“既然日子跟谁过不是过,那你就没想过,哪怕不找一个男人也能自己过?或者离开这个村子,去外面看看?”
“张姑娘,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哪个女人不嫁人?一个女人,一辈子可以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再生一对儿女,人生才完整。你说的离开村子去外面看看,我可不要,我在这里待的好好的,干嘛要出去?你是从外面来的,你不知道外面有多乱吗?”
听楚兰香这么一说,张月旬哭笑不得。
“要你这么说,没嫁人没生孩子的女人不是完整的人,那她们算什么人?”
“这种人就不配叫做人。好好的女人不嫁人不生孩子,父母怎么能睡得安稳?人家都嫁人都生孩子,就你不生,那些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的父母岂不是要戳这些不嫁人不生孩子的女人的父母的脊梁骨?她们是怎么忍心自己的父母遭受这些罪的?这也太不孝顺了吧?这种行为可要不得!”
“你替父母考虑了,那你呢?”
“儿女孝顺父母,不忤逆父母,这不是做儿女的本分?”
楚兰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飘向走在前头的楚侑天。
张月旬懂了。
这话不单单是说给她听而已,还是在点楚侑天呢!
可楚侑天并没有任何表示,楚兰香有些失落。
张月旬拍了拍她的肩膀,岔开话题,“哎,楚侑天的家在哪里,你知道不?”
“我当然知道。”
“在哪儿,你给我指指。”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我让楚侑……”
“那儿,在那儿。”
楚兰香怕张月旬又借着这个机会和她的侑天哥搭话,急得赶紧手往东南方向一指。
“那间有六间茅草屋的院子,就是侑天哥的家。”
饶是楚兰香不给她指出来,她也能猜到那是楚侑天的家。
这几十户人家,也就那一家的房子最惹眼,而且屋里屋外,人头攒动,敲敲打打的声音时远时近,哭声喊声也不绝于耳,应该是在忙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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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还挺气派呀,”张月旬眼神假装扫了一圈四周的房屋,“这么看,你们村,就你侑天哥的家鹤立鸡群啊。”
“侑天哥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村长,当然住的地方也得有讲究。”
“这样的吗?我以为你们村的村长是选贤举能,轮流来的呢,合着世袭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你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好沉啊!”
“好吧好吧。”
张月旬讪讪一笑,收回手。
“张大天师,”李简放凑近张月旬低声说话,“你劝说的话术,似乎没效果啊。”
“少在那儿看我笑话阿放,没效果但有收获啊。”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缘。”
“阿放,你怎么也迂腐上了?这就是父母包办婚姻,这跟按头让人吃屎有什么分别?”
“你这义愤填膺之中,没藏有私心?”
“我要兰香飞得更高,要兰香这样的女子飞得更高,这就是我的私心。”
“这不算私心,算大义,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你讨厌,”张月旬娇嗔地锤了她胸口一拳,“给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嘻嘻。大义,这个词真动听。”
李简放:“……”月旬的除妖天赋,用情丝换的?
张月旬不明,她也就不说了,这般糊里糊涂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数十步之后,他们便到了楚侑天的家门口。
门口摆了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老头,桌上摆着笔和墨,还有一张红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人名。
这可不是单纯的写人名这么简单,这上面都是人情来往。
怎么排练个丧礼也得给份子钱啊?
张月旬正要伸手进背包里掏钱,打算入乡随俗一下,便听楚兰香开口说话。
“光耀爷爷。”
这语气,是一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心虚。
楚光耀板着个脸,脸上的皱纹恨不得拉出二里地开外。
“谁让你们来这里啊?”
“没人让,我们自己要来的,”张月旬坦诚道,“话说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在门口坐着呢?”
“你怎么说话的?”
楚光耀脸上的皱纹气得颤动,他伸手挥赶他们。
“走走走!赶紧走!别来添晦气!侑天你留下,你爷爷我有话要和你说!”
“瞧您这话说的,您都要死了但是还没死的,就先给自己弄个丧礼。哦不对,您都不敢说这是您的丧礼,拿您儿媳妇来充排场,您都不怕天打五雷轰顶,还怕晦气啊?”
“混账!”
楚光耀气得双手拍桌,墨汁都被拍飞了,溅了一桌,连带他自己也没幸免。
“你也不像是一个要死的人啊?”张月旬发着牢骚。
许是听到动静了,楚侑明跑了出来。
他一身粗麻孝衣,孝帽垂着的白布条遮住额头,泪痕一道一道的印在脸上。
“我说我怎么听见爷爷发火了,原来是你们惹的祸!你们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滚蛋!”
张月旬非但不走还往前,“我们来都来了,也不用你欢迎,我们自己进去。”
“站住!”
楚侑明展开双臂拦住张月旬。
“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你们全村人加一块儿一起上,都不是我对手,温馨提示一下,我可是有灵力在身哦——”
张月旬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抬高音量,双手搭在嘴边让声音外传更广。
楚侑天面无表情地看她。
他就知道,她怎么可能只是单纯来看个热闹而已,她这分明是把她自己当成鱼饵,在这儿钓鱼呢!
看来,她也猜测永孝村的人能死后循环复生,和他们口中消失已久的灵力有关。
想到这,楚侑天乐意配合她找出真相,于是主动开口:“祭坛,我和张月旬,缺一不可,我为此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