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对弈
公安部的党委会议室里，椭圆形的红木长桌映照着顶灯的光晕。林辰坐在常务副部长对面，中间隔着三个空位，像是刻意留出的缓冲地带。今天是李卫国案结案后的第一次党委会，气氛微妙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首先通报一个不幸的消息。”常务副部长翻开文件夹，“杨振华同志因公殉职，经研究，追授一等功，按烈士规格安葬。”
在座众人纷纷表达哀悼，但林辰注意到几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眼神闪烁。杨振华的死亡对某些人来说是解脱。
“下面讨论特别任务局的后续工作。”常务副部长看向林辰，“林辰同志有什么建议？”
很巧妙的试探。既承认他的贡献，又考验他的立场。
“特别任务局已完成历史使命，建议解散。”林辰语气平静，“相关人员回归原岗位，积累的经验可以用于日常办案。”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意料。常务副部长微微颔首：“很务实的建议。其他人意见？”
一片附和声。在体制内，顺势而为是最安全的选择。
散会后，常务副部长特意留下林辰：“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便饭。”
不是商量，是通知。
晚餐地点在部里的小食堂包间，四菜一汤，很简单。但林辰注意到，副部长的秘书守在门外，服务员上完菜就立即离开。
“林辰啊，”副部长亲自给他盛汤，“杨振华的事，我很遗憾。”
汤是普通的紫菜蛋花汤，但林辰没有立即去喝。
“他是个好同志。”
“是啊。”副部长叹息，“不过有些事，可能你还不完全了解。”
林辰等待下文。
“杨振华生前在调查一些历史问题。”副部长斟酌用词，“涉及很多老同志。现在他人走了，这些调查也该停了。”
很委婉，但意思明确：到此为止。
“如果是违法犯罪，不该一查到底吗？”
副部长放下汤勺：“水至清则无鱼。有些界限，模糊对大家都好。”
话已挑明。林辰想起杨振华临终前的警告：真正的敌人就在身边。
“我明白了。”他端起汤碗，“我会把握好分寸。”
副部长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回到办公室，林辰立即联系技术处：“我要查看杨振华遇害现场的完整勘查报告。”
报告很快送来，但明显被删减过。现场照片缺少关键角度，物证清单有涂改痕迹。最可疑的是，法医鉴定结论与现场情况存在矛盾。
“这份报告有问题。”他对值班的技术员说。
技术员面露难色：“林局，这个案子已经结了。”
“谁决定的？”
“上面。”
他明白了。有人要掩盖真相。
深夜，他秘密约见了一位老法医。对方在行业内有口皆碑，刚正不阿。
“杨主任的案子，确实有疑点。”老法医在车里低声说，“致命伤的角度不对，像是专业杀手所为。而且我在他身上检测到特殊的陶瓷粉末，与瓷片成分相同。”
陶瓷粉末？凶手与瓷片有关？
“样本还在吗？”
“被收走了。”老法医摇头，“上面直接来人取的。”
所有线索都在被 systeatic 清除。
第二天，他故意在部分公室大发雷霆，声称要彻查杨振华案。表演很逼真，摔碎了一个茶杯。
果然，当晚就有人找上门来。不是杀手，而是一位退休的老领导，曾经提携过他的前辈。
“林辰，收手吧。”老领导语重心长，“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家人。”
“如果我说不呢？”
老领导沉默片刻，递过一个信封：“看看这个再说。”
里面是几张照片：罗蔷蔷接送孩子的日常画面，角度隐蔽，显然是偷拍。
“我们能保护他们，也能”老领导没有说完，但威胁意味明确。
林辰握紧照片，指节发白。这是底线。
送走老领导后，他立即调整了安保措施，同时启动应急预案。既然对方已经亮出底牌，他也不再保留。
他联系了张正，启用加密通讯频道：
“启动‘瓷器’计划。”
这是他与张正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全面反击。
第一步，他通过特殊渠道，将三枚瓷片分别送往三个不同的安全屋。没有留下任何转移记录，完全绕过常规程序。
第二步，他让罗蔷蔷以探亲名义带孩子离开北京，实际是转移到秘密地点。
第三步，他开始整理手中的所有证据：王参赞的日志、杨振华的视频、老法医的证词，还有他自己收集的材料。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时，一个意外发生了：常务副部长被紧急调离，新任部长来自其他系统，与本案毫无关联。
权力洗牌来得太快，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新部长到任前的空窗期，林辰抓住机会，将部分证据提交给纪检系统。不是通过常规渠道，而是直接交给一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老纪检。
“材料我收到了。”老纪检看完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三天后，新部长到任。第一次见面，对方就直奔主题：
“林辰同志，我知道你手里有些材料。”新部长开门见山，“交给我，我来处理。”
“什么材料？”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新部长微笑，“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很官方的说法，但林辰听出了弦外之音：交出证据，相安无事。
他假装配合，交出了一份经过编辑的版本。关键证据仍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新部长似乎很满意：“很好。部里正在筹备新的能源安全总局，由你负责筹备工作。”
明升暗降。把他调离办案一线，给个虚职。
他接受了任命，但暗中加快了行动步伐。在老纪检的配合下，他们开始对几个关键人物进行秘密调查。
阻力比想象中更大。证人改口，证据消失，甚至连老纪检都接到“上面”的电话，要求谨慎行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一个雨夜，林辰接到张正的紧急通讯：
“林局，找到程磊了。”
程磊，程砚清的儿子，冒充父亲与林辰接触的关键人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原来还活着。
“在哪里？”
“南方某市的精神病院。”张正语气凝重，“被诊断为精神分裂，住院三年了。”
时间对不上。三年前，程磊还在北京活动。
林辰立即带队前往。精神病院的档案显示，程磊确实在这里住了三年，但有大量探视记录，探视人签名都是“李卫国”。
原来李卫国一直控制着程磊。
在隔离病房，他们见到了程磊。他瘦得脱形，但神志清醒。
“他们给我用药，让我装疯。”程磊声音嘶哑，“但我记得一切。”
根据程磊的供述，李卫国只是前台人物，真正的主谋隐藏在更高层。而瓷片确实是引爆装置，但不是用于摧毁“守护者系统”，而是用于激活一个更危险的程序。
“什么程序？”
“‘新黎明’计划。”程磊眼中闪过恐惧，“用能量波改变人的思维，实现所谓的‘集体进化’。”
林辰想起峰会现场那些被“优化”的人员。原来那只是测试。
“计划在哪里执行？”
“不知道具体位置，但需要巨大的能量源。”程磊说，“可能是某个核电站，或者”
他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医护人员急忙抢救，但为时已晚。
尸检结果显示，他长期服用某种特殊药物，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引发心脏骤停。
灭口。在他即将说出关键信息时。
回京的飞机上，林辰望着窗外的云海。程磊的死说明对方已经狗急跳墙，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打开加密电脑，开始整理最后的证据。这一次，他不打算通过任何系统，而是要公之于众。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时，新闻弹出一条快讯：某核电站发生轻微泄漏，已得到控制。
太巧了。
他立即联系核安全部门，得到的答复是：常规故障，无需担心。
但他不信。
深夜，他独自驾车前往西山。在一处隐秘的山洞里，他见到了罗蔷蔷和孩子。
“要开始了吗？”罗蔷蔷问。
“嗯。”他抱起儿子，小家伙在他怀里咿呀学语。
“小心。”
“我会的。”
他留下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瓷片，放在儿子手中：“保护好这个。”
这是最后的保险。
回到城里，天已破晓。长安街上车流如织，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个平静的早晨。
走进公安部大楼时，他整理了一下警服。肩章上的橄榄枝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他都必须面对。
因为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一条守护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