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两道骑马身影悠哉悠哉的出现在武关城门下,一人放荡不羁,另一人神情紧绷。
“沛公麾下,高阳酒徒,请见武关守将。”
郦食其骑在马背上,高声朝着城墙大喊。
‘踏踏!’
听到这话,城墙上的秦军小跑着进了关台。
“何事如此惊慌?”
喜皱了皱眉,呵斥了声。
“君上。”
“下面有人自称高阳酒徒,想见将军。”
秦军士卒稳住了身形,一股脑说了出来。
“此等狂徒,还不速速杀了他。”
生怕赢斐误会自己和叛军勾结的喜连忙吩咐道。
“慢着。”
正当秦军士卒准备离开时,赢斐却叫住了他。
“君上。”
众人微微一怔,露出了疑惑表情。
“樗里烽,你亲自走一趟,带他们进来。”
“这一仗是胜是败,可都在他们身上了。”
面带玩味之色,赢斐叮嘱道。
“嗨!”
樗里烽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朝着关墙下走去,在场的秦将们都还一脸懵。
“喜。”
“今日,孤做武关守将,你且在旁看着,莫要做声。”
“嗨!”
武关守将喜躬敬的应声。
“郦生。”
“我们如今在秦人的关城下,秦人为虎狼,不通礼仪。”
“徜若惹怒了他们,一剑把他们都杀了,沛公交代的事,还有何人来做。”
陆贾一脸无奈的劝说郦食其。
“知道了,知道了。”
然而,郦食其依旧放荡不羁,行为举止全然不象是有德行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吱嘎!”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紧闭的武关东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个高大身影随之走出。
樗里烽看了他们一眼,暗自撇嘴,有些不愉的说道:“随我来,将军要见你们。”
“呼!”
陆贾心中一喜,连忙看向郦食其。
“哒哒哒!哒哒哒!”
郦食其早就策马前驱,大摇大摆的进了武关,看得陆贾一头黑线,只得跟了上去。
沿途过处,武关驻守秦军齐齐侧目,注视着这两个关东士人,而他们的情况同样被郦食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表面放荡不羁的高阳酒徒实则心思缜密,没有放过一点有用的信息。
“将军。”
“他们到了。”
樗里烽进入关台,轻声禀报道。
“恩。”
赢斐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把玩着一柄小剑,当郦食其、陆贾进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愣神,他们还真没想到武关守将居然如此年轻。
“你就是高阳酒徒?”
“正是在下。”
郦食其从容不迫,欣然回应。
“大胆士人,擅入武关,按律当斩。”
一旁的武关守将喜面容冷峻,厉声大喝,无形的压力落在了郦食其、陆贾身上,那是久经沙场才能磨砺出来的军阵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我已进了武关,生死不过在将军一念之间。”
“不过,将军愿意陪我一同共赴黄泉,在下不胜荣幸。”
郦食其笑了笑,全然没有被武关守将喜的话吓到。
“恩?”
在场秦军将领无不怒视郦食其,一个个把手放在了腰间剑柄上,似有随时拔剑斩杀他的冲动,随行的陆贾只觉胸腔内的心在扑通扑通跳,几乎来到了嗓子眼上。
“哦?是吗?”
看都没看郦食其一眼,赢斐自顾自的饮了一樽酒。
“将军可知巨鹿一战,二十万北地秦军复没,少府章邯派人求援咸阳,遭赵高呵斥,二十万刑徒军如今驻守棘原,面对的是六十万义军,倾复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如今,武关之外,我十万义军枕戈待旦,厉兵秣马,随时可以攻城。”
“沛公仁义,遣我前来劝降将军,大秦日薄西山,将军放着大好年华不要,陪同大秦一并复亡,岂非不智?”
郦食其的话语在关台中不断传唱,振聋发聩。
‘’
在场的秦将脸色微变,喜更是悄摸的打量了一眼上首赢斐,直到看见赢斐脸色不变,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东蚁贼,也配谈我大秦兴亡?”
“昔年,始皇帝一统八荒六合,平灭六国之时,可曾见你们猎猎狂吠。”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樗里烽毫不掩饰对二人的轻篾和不屑。
“你”
陆贾被戳中了心窝子,气得面色胀红。
郦食其默不作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赢斐。
“刘季打算给本将开什么样的条件。”
微微抬头,赢斐淡淡道。
“沛公愿以公侯之礼待将军,武关秦军仍由将军统领。”
“待日后入主关中,自有高官厚禄酬谢。”
郦食其补充道。
“呵呵。”
赢斐嗤笑了声,讥讽道:“他想当了关中王再履行承诺?还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
“哗啦!”
四周的秦将赫然拔出长将,秋水般的剑光笼罩着关台。
见此情形,郦食其心中有些忐忑,陆贾已经双腿发麻,丝毫不敢多说一个字。
“将军想要什么?”
郦食其强撑住身体,大着胆子问道。
“我听说沛公军有一别部去往汉中,汉中闭塞,就不劳沛公操心了。”
“本将要汉中、巴蜀之地,战马千匹,金三万镒。”
“日后,沛公若晋位关中王,本将要与他第一个缔结盟约。”
“你且把条件带给他,此人便留在这。”
指了指陆贾,赢斐语气中透着不容质疑。
“好。”
郦食其郑重点头,转身离去,全然没有理会陆贾。
‘????’
陆贾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一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君上想要诱使刘季叛军入关?”
等到郦食其离开后,喜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唰!’
周遭的秦军将领纷纷侧目。
“刘季何许人?”
“泗水亭长,47岁还在村口看狗打架的浪荡子,48岁从沛县举兵,短短两年,跻身楚国朝堂,与项籍、吕臣并列为手握兵权的三大将领。”
“楚王熊心苦心孤诣谋夺了项籍、吕臣的兵权,唯独他置身事外,甚至独领一军,被封武安侯、砀郡长,多少叛军闻其名而云集,汇聚了如今之势。”
“他要真心说降武关,那才是真的奇怪,孤当然不会出这等鄙陋计策。”
迎着众人目光,赢斐笑了笑,坦言道。
“呃呃!”
顿时,以喜为首的武关秦军将领都露出了茫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