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骂完,站在宋姝菀身侧的柒墨已然上前,挥手干脆利落地扇了她一记耳光,声音清脆响亮。
“放肆!”
柒墨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大小姐面前,岂容你如此喧哗失仪!”
宋清竹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就说不来不来!谁愿意来讨好宋姝菀这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女人!
偏偏父亲母亲非要逼着她和姐姐一起来攀附关系!
如今好了,她竟然被一个下贱的婢女当众掌掴,而她的亲姐姐就在旁边,竟然一言不发!
宋清荷连忙起身,对着宋姝菀赔笑道:
“姝菀妹妹千万别动气,清竹她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我回去一定禀明母亲,好好责罚她!”
宋姝菀却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拿起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清荷姐姐胡说什么呢?婉清郡主还在这儿呢,你可不要胡乱给我泼脏水啊。我何时生气了?我心情好得很呢。”
宋清荷被她这装傻充愣噎了一下,只得连连点头:
“是是是,是姐姐一时口误,说错了话,妹妹勿怪。”
宋姝菀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柒墨和那个泼茶的丫鬟,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你们也是,太过冲动了。那可是我二叔家的堂妹,怎么能如此行事呢?”
“还不快将清竹堂妹带下去,好好换身干净体面的衣服?否则这副模样,如何出得了尚书府的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堂姐的,怎么欺负了她呢。”
“是,小姐。”
她转向惊魂未定,满脸屈辱的宋清竹,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清竹小姐,请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去更衣。”
宋清竹恨恨地白了柒墨一眼,却不敢再闹,她深知宋姝菀的手段。
此刻只想赶紧换掉这身湿漉漉,沾满茶叶的衣裳,离开这个让她受辱的地方。
她低着头,快步跟着柒墨离开了听雪苑正厅。
一进厢房,宋清竹刚想摆出小姐架子,命令柒墨去取一套她看上的,价值不菲的香云纱料子新衣来换。
却见刚才那个泼她茶水的丫鬟,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咔哒一声,将房门从里面关上了。
宋清竹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地斥道:
“你…你在干什么?衣服还没拿来,你锁门做什么?”
柒墨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近。
宋清竹意识到不妙,转身想跑,却被柒墨一把抓住手臂。
另一只手迅速将一块准备好的帕子死死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
惊惧的呜咽声被厚厚的棉帕堵住,根本无法传到不远处的听雪苑正厅。
刚才锁门的丫鬟也迅速上前,从后面反制住宋清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柒墨抬手,没有任何废话,朝着宋清竹那张写满惊恐和愤怒的脸,左右开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扇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厢房内格外清晰。
柒墨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有机械而有力的掌掴动作,和她冰冷如霜的眼神。
直到宋清竹被打得双颊高高肿起,如同发面馒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得眼睛红肿不堪,柒墨才终于停下了手。
她俯下身,靠近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宋清竹耳边,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地警告:
“清竹小姐,以后可要记住了。在我家小姐面前,谨…言…慎…行。”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进宋清竹的心里。
柒墨直起身,对那个锁门的丫鬟吩咐道:
“给她换一身……府里粗使丫鬟穿的布衣,从后门悄悄将人送回二房府上。传小姐的话:日后尚书府,不许她再踏进一步,免得让小姐见了,心里不痛快。”
“是,柒墨姐姐。”
那丫鬟恭敬应下。
柒墨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袖,转身开门,从容地走了出去。
回到听雪苑正厅,柒墨对着宋姝菀恭敬回禀,声音平稳:
“小姐,清竹小姐已经更完衣了。但她忽然说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先行回府休息,奴婢已派人稳妥地送她回去了。”
此言一出,厅内几人除了懵懂的林婉清,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出声质疑或求情。
宋姝菀满意地点点头,仿佛真的信了这番说辞,转而关切地看向林婉清,笑着问:
“郡主方才就一直若有所思,可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上忙呢?”
宋清荷坐在一旁,低眉顺眼,更加不敢多言。
林婉清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在这陌生的时代,能信任的人不多。
宋姝菀虽然名声不好,但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对方至少活得真实。
“其实……其实那个香皂的配方,是我告诉宋姝静的。”
“之前我和她关系尚可时,一起研究着做香皂,本打算只是试试玩,没成想真的成功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偷偷把我们的配方卖给了悠然阁!”
宋姝菀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适时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玩味。
果然如此!就说她那个脑子装不下这些。
宋姝静如今行事,倒是越发不拘小节了?
难怪从花神庙回来第二天,她就又开始在城门口摆摊施粥,救济穷人,装她的活菩萨。
感情这做好事的本钱,是抢了别人的劳动成果换来的?
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特别能捞钱的白莲花啊。
宋姝菀几乎要笑出声。
“郡主既然知道是她盗卖了你的配方,为何不直接派人去悠然阁,找那掌柜的说明白呢?”宋姝菀问道。
“我……我没有证据能证明那配方是我的。”
她当时只是口头跟宋姝静描述了制作方法,根本没有写下字据。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谁主张,谁举证的观念根深蒂固固。
宋姝菀在心里嘀嘀咕咕:穿来时间也不短了!还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呢?她可是郡主啊!算了!上演技!
宋姝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是郡主,安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的表妹,天潢贵胄,何须证据?”
她的话简单直接,却道出了这个时代权力阶层的潜规则。
身份,本身就是最硬的道理。
林婉清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是啊,这里不是法治社会观念深入人心的现代。
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很多时候不过是统治者用来安抚民心,彰显公正的漂亮话罢了。
真要有庶民不知死活地闹到御前,不被株连九族都算皇恩浩荡了。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云珠立刻沉稳开口:
“郡主放心,证据之事,奴婢会为您准备妥当。”
她眼神锐利,显然已经有了计较。
林婉清对云珠的能力是百分百信任的,在现代她就最羡慕这种能干又可靠的精英人士。
有云珠在,她觉得自己这个穿越废物,完全可以躺平。
“好,那就交给你了。”
她又看向宋姝菀,带着几分犹豫和决心,说道:
“其实,我在京城也有一些自己的产业和铺子。我在想,既然配方是我的,我能不能……把自己做的香皂,放在我自己的铺子里售卖?虽然我知道,亲自经商可能会引来一些流言蜚语,但……我还是想试试。”
果然林婉清还是上一世那个林婉清!这不就来了!
林婉清穿越过来后,实在觉得古代贵女的生活太过无聊,除了赏花喝茶吟诗作对,几乎没什么正经事可做。
如果能利用信息差,把一些古代没有的东西做出来,经营自己的事业,她觉得会很有意思。
毕竟在现代,她的终极梦想就是财富自由后当个悠闲的小老板。
宋清荷闻言,眼底再次闪过不以为然。
郡主亲自抛头露面经商?
这实在是……太自降身份了。
别说郡主,就是寻常官家小姐,名下虽有产业,也都是交给掌柜管事打理,自己只需定期查看账本即可。
这郡主,是不是闲得发慌了?
然而,宋姝菀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宋姝菀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鄙夷,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真诚的支持:
“我觉得挺好的呀,我支持郡主。”
她并不觉得经商是什么下贱事。
那些自诩清高,享受着金银财富带来的优渥生活,转头却鄙夷创造财富之人的人才可笑。
每个人追求不同,她宋姝菀的目标是站在权力之巅,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而林婉清想体验当老板的乐趣,经营自己的生意。
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努力,有何高低贵贱之分?
“郡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是遇到不长眼的来捣乱,尽管开口。”
宋姝菀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护短的霸气,
“毕竟,咱们可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去,尤其是被那种……表面清高,内里藏奸的人。”
她意有所指,厅内几人都心照不宣。
林婉清看着宋姝菀那明艳张扬,毫不作伪的笑容,心中微暖。
或许,在这个波谲云诡的世界里,和这个恶名昭彰的宋姝菀做盟友。
会比和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正人君子打交道,来得更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