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空影悬晋地，巧计引鹰来
秋末的晋省上空，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三架日军九七式战斗机像饿鹰似的盘旋着，机翼下的太阳旗在阴沉的天色里格外刺眼。它们刚对云蒙山兵工厂进行了一轮扫射，工棚顶上的铁皮被打得千疮百孔，几处炉火被打翻，冒出滚滚黑烟。
李明远站在临时防空洞里，望着洞外穿梭的战斗机，指关节捏得发白。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空袭了，日军似乎摸准了兵工厂的生产节奏，总在新武器下线时来捣乱，七五山炮的生产线刚恢复，就被扫射打坏了两台车床，周先生气得用扳手砸了铁砧。
“李司令，得想办法弄防空武器啊！”赵大山抱着一挺缴获的日军高射机枪跑进来，枪管上还沾着机油，“这玩意儿打飞机勉强能用，但射程太近，得等飞机俯冲时才能打，跟玩命似的。”
李明远看着那挺高射机枪，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日军的飞机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侦察机到现在的战斗机、轰炸机，对根据地的威胁越来越大，尤其是兵工厂和鲁省油田，一旦被炸毁，之前攒下的家底就得赔进去一半。
“周小虎的迫击炮能不能打飞机？”他问。
“试过了，”王铁柱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弹道，“飞机飞得太快，迫击炮瞄准跟不上，打五五发全空了，还浪费炮弹。”
李明远走到洞外，战斗机已经飞走了，留下满地的弹孔和燃烧的工棚。工匠们正忙着灭火，有人抱着被炸坏的炮管痛哭，那是他们熬了三个通宵才锻好的。汉斯蹲在被打坏的车床旁，眉头拧成个疙瘩：“再这么炸下去，下个月的武器产量得减半。”
“不能再等了。”李明远转身往指挥部走，“必须解决防空问题，不然别说打太原，连根据地都保不住。”
指挥部里，地图上的太原被红笔圈了三层，周边的机场标记密密麻麻——日军在太原周边建了五个机场，光战斗机就部署了三十多架，这也是他们敢频繁空袭的底气。
“硬拼肯定不行，”李明远指着机场标记，“咱没有高射炮，更没有飞机，跟日军拼防空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那咋办？”王铁柱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炸吧？”
李明远盯着地图上的晋省边界，突然眼睛一亮：“有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三天后，大鹰酱顾问约翰的帐篷外，来了个特殊的“信使”——一只翅膀受伤的信鸽，腿上绑着封信，是李明远写的。信上没说要武器，只说日军在晋省的飞机不仅轰炸根据地，还频繁袭扰大鹰酱援助物资的运输线，上周就有三辆运钢材的卡车被炸毁，“若贵方有意，可在晋省设临时机场，既可保护运输线，又能牵制日军空中力量，一举两得”。
约翰看着信，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知道李明远打的什么主意，但信上说的是实话——日军的飞机确实给援助运输添了不少麻烦，华盛顿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让他想办法解决。在晋省设机场，既能保护物资，又能近距离观察这支“越来越有意思”的队伍，似乎是笔划算的买卖。
“回复李明远，”约翰对助手说，“机场可以设，但得由我方派人驻守，飞机和飞行员由华盛顿调配，他们只负责提供场地和后勤。”
李明远收到回复时，正在鲁省油田视察。石老根刚打了口新油井，日产量突破了八十吨，油罐区堆得像小山。“李司令，大鹰酱真能派飞机来？”石老根搓着手，眼里满是期待，“俺们油田要是有飞机保护，就不用怕鬼子轰炸了。”
“会来的。”李明远把电报揣进兜里，“他们需要咱牵制日军，咱需要他们的飞机防空，各取所需。”他顿了顿，对通信兵说，“给延安发报，就说大鹰酱有意在晋省设机场，请求派懂航空的同志来协助，顺便……学两手。”
半个月后，大鹰酱的先遣队来了。他们选了块靠近云蒙山的平坦谷地，开始修建跑道，带来的不仅有工程设备，还有四架p-40战斗机和十名飞行员。机场的围栏刚拉起来，约翰就来找李明远：“跑道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工，这期间，你们得保证物资供应，尤其是汽油——我们的飞机喝不惯你们提炼的粗制汽油。”
“汽油没问题，”李明远笑着说，“鲁省油田新炼了批高纯度汽油，比你们援助的还好，就是产量少点，优先供应你们的飞机。”他指了指远处正在训练的战士，“但有个条件，能不能让我们的人去机场学学？不用学开飞机，学保养、学维修就行，以后万一你们的机械师没空，我们也能搭把手。”
约翰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可以，但不能进指挥塔和维修核心区。”他心里清楚，李明远是想偷师，但只要能保证机场正常运转，让他们学点皮毛也无妨。
消息传开，根据地的年轻人都炸了锅。汉斯第一个报名去学维修，他对着飞机图纸研究了三天三夜，缠着大鹰酱的机械师问个不停；周先生则对飞机发动机感兴趣，拿着游标卡尺量个没完，说要琢磨琢磨能不能用在坦克上；甚至连王铁柱都跑去看了两次，回来后咂着嘴说：“那铁家伙飞得真快，比咱的迫击炮厉害多了。”
机场修建期间，日军的空袭果然少了。偶尔有侦察机飞过来，看到谷地上的施工队伍和停着的p-40，掉头就跑——他们知道，这是大鹰酱的飞机，硬碰硬讨不到好。
但李明远没放松警惕。他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日军绝不会容忍大鹰酱在晋省插一脚，更不会放弃太原这块战略要地。果然，一个月后，延安传来情报：日军从本土调了一个飞行师团到太原，还增派了两个旅团的兵力，扬言要“在圣诞节前摧毁晋省机场，荡平根据地”。
“来得正好。”李明远在作战会议上说，“机场还有一个月完工，正好用日军的飞机给大鹰酱的飞行员练练手。王铁柱，你带两个营去机场周边布防，修防空洞，挖反坦克壕，别让日军地面部队靠近。”
“周小虎，把所有迫击炮都调到机场附近，组成防空火力网，虽然打不着高空飞机，但能对付俯冲的战斗机。”
“赵大山，你的爆破队在机场外围埋地雷，多埋些连环雷，鬼子想偷袭没那么容易。”
部署完毕，他特意去了趟机场。大鹰酱的飞行员正在检修飞机，p-40的机翼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比日军的九七式漂亮多了。约翰站在跑道旁，看着施工进度，眉头紧锁：“日军的飞行师团不好对付，我们只有四架飞机，恐怕……”
“不够可以再请华盛顿派点嘛。”李明远递给他一支烟，“你们在太平洋战场跟日军打得难解难分，在晋省牵制他们的空中力量，对你们也有好处，不是吗？”
约翰接过烟，没点燃：“我已经发了电报，请求增派六架飞机和二十名飞行员，但华盛顿那边还没回复。”
“会回复的。”李明远望着远处的太行山，“日军越重视晋省，你们就越不能放弃。毕竟，谁也不想看到这块肥肉被日军独吞，对吧？”
约翰沉默了。他知道李明远说得对，晋省的战略位置太重要了，既可以牵制日军兵力，又能威胁他们的运输线，大鹰酱绝不会轻易放弃。
接下来的日子，晋省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日军的飞机没再来空袭，却在太原周边频繁调动，侦察机每天都在机场上空盘旋，像在丈量这块即将到手的猎物。根据地的战士们则在紧锣密鼓地备战，防空洞挖得纵横交错，迫击炮阵地伪装得像片麦田，地雷埋得连赵大山自己都差点踩中。
汉斯在机场学了不少本事，回来后对着图纸琢磨着造“简易航弹”——用七五山炮的炮弹改装，加个尾翼，虽然射程近，但能对付低空飞行的飞机。周先生则把飞机发动机的原理画成图纸，说以后造装甲车或许能用得上。
机场完工前三天，华盛顿的回复到了：同意增派六架p-40和二十名飞行员，还附带了十挺高射机枪，“务必守住晋省机场，确保援助通道畅通”。
约翰拿着电报找到李明远时，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看来，我们要并肩作战了。”
“早就该这样了。”李明远握着他的手，“等打退了日军的进攻，我请你喝鲁省的原油……哦不，是鲁省的好酒。”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算计，却也有几分同仇敌忾。
机场完工当天，十架p-40战斗机列队升空，在晋省上空盘旋一周，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山谷都在抖。百姓们站在山坡上欢呼，战士们举着枪敬礼，连一直严肃的瓦西里都忍不住感叹：“有了飞机，你们打太原就容易多了。”
李明远望着编队飞行的战斗机，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太原之战必定是场恶仗，有了空中掩护，他们才有底气跟日军硬碰硬。但他更清楚，不能永远指望大鹰酱的飞机，汉斯在学维修，周先生在研究发动机，总有一天，他们会造出自己的飞机，让中国的雄鹰在自己的天空翱翔。
傍晚时分，侦察兵报告：日军的飞行师团开始向太原集结，地面部队也动了，目标直指新建的机场。
李明远站在机场指挥塔上，看着夕阳把战斗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排蓄势待发的利箭。他知道，晋省的天空即将迎来一场恶战，而这场战斗的胜负，将直接决定太原之战的走向。
“通知各单位，”他对着步话机下令，“做好战斗准备，让鬼子尝尝，晋省的天空，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
塔台外，p-40的引擎再次轰鸣起来，像是在回应他的命令。一场围绕天空的较量，即将在晋省的苍穹下拉开序幕，而这场较量的最终目的，是那座被日军盘踞已久的晋省心脏——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