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湘云拒绝的意思传来时,贾母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看着史湘云,心中微恼,面上却又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开口说话:
“云儿,你可是觉得,老祖宗说得有哪里不对?还是说——给你的条件,还有哪里不好?“
史湘云听到所谓“条件”之语,心中有些不舒坦,但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在乎这一些,便也就掠过了,只是转而认真开口:
“老祖宗,且不论我能不能嫁——给环哥儿,但这般手段,定会让环哥儿觉得不痛快。他若是不高兴,这事儿——我是不愿的。“
看着史湘云说到“嫁给贾环”时,微红的脸颊,还有听到她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贾母心中便是忍不住气急败坏,暗骂一句“蠢货”。
此刻,贾母心中不无惋惜,眼瞧着史湘云这般,怕是用不上了,既如此,只能找那位甄老姐妹好好想想办法了。
慈宁宫。
作为康帝乳母,康帝时不时就会来慈宁宫,同甄姑姑说说话。
这不,如今同甄姑姑说话的时候,甄姑姑小心觑了一眼康帝的神色,见他今日神色尚好,便有心想要开口说起贾环的事儿。
她心中琢磨少许,就开口道:
“陛下,听闻如今京中,荣国公府出了个贾环,奴婢便是在宫中,也听人说起过,贾环年纪轻轻,便高中了解元,倒是惹得不少宫外的姑娘青眼。可见少年英才,令人见之欣喜啊。“
康帝闻言,心中一顿,但不想要对于这位乳母多想,于是面上便笑了:
“少年俊才,便是如此。要不然,自前朝以来,怎么就会有榜下捉婿的风俗渐起呢?”
见康帝态度和煦,似乎并无觉得先前那话儿有什么不妥,于是甄姑姑笑容愈发璨烂起来,一张老脸上,褶皱纵横,笑着便道:
“陛下此言甚是。奴婢瞧着这般俊才,心中也是欢喜无限,心中难免想要掇一桩好姻缘。奴婢想着,甄家有女儿姿容甚美,配上这位贾环倒是——
康帝笑容微敛,脸上不露喜怒,只是淡声说了一句:
”甄姑姑,贾环乃是四品奉恩将军。”
只此一句话,便让甄姑姑脸色煞白。
她看向康帝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惧和不敢置信,似乎没有想到,这位伴随着年纪越大,而越发仁慈的帝王,居然会对她这位陪伴他大半辈子的乳母,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同时,甄姑姑之所以恐惧,更是因为她——想到了曾经早年的康帝。
早年的康帝,杀伐果断,在权谋上更是冷酷至极,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手段愈发宽仁,只是看着眼下的康帝,甄姑姑还是不免有一种梦回当初的错觉,一时之间,心脏狂跳如雷,竟然难以言语。
话落。
康帝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就离开。
倒是身后,甄姑姑垂落下来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斗,以至于她的内心,甚至有些惊魂未定。
康帝早年,曾经经历平定三藩之乱的时期。
那个时候,早在被称为转世灵童的噶尔丹,在经历师父以五世达赖的口吻授意后,先是遭逢一场大败,然后厉兵秣马五年,转而击败叔父楚琥尔乌巴什,成为准噶尔汗国大汗。
随后他更是吞并天山南北,征服叶尔羌汗国,并迫使哈萨克汗国臣服,创建霸权。
其中,由于噶尔丹进宫漠北咯尔咯蒙古,土谢图汗部,迫使咯尔咯三部南逃投奔大干朝,找这位中原天子求救。
随后,康帝三次亲征,才平定了此番动乱。
最后噶尔丹暴毙,众叛亲离,其下场也令其馀蒙古各部落唏嘘警醒不已。
如今大干虽是汉人皇帝,但其中天威莫测,看起来——似乎难以动荡。
眼瞧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康帝默许策妄阿拉布坦接管原本的准噶尔西部,禁止东扩,在这么多年休养生息的期间,准噶尔不断向西扩张。
其中,西征哈萨克,等到此番突袭拉萨,控制藏地的消息传来,同时还有密信策妄阿拉布坦更是煽动和硕特部罗下藏丹津,企图创建“准噶尔-青海-西藏”一带的防线联盟,京中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
早在大干初期,藏地便属于大干之国土疆域,青海草场广袤,其中更有不少盐湖,策妄阿拉布坦此举,早已不能说象是先前西征哈萨克一样,在大干的红在线蹦跶,而是俨然就是明晃晃打着要造反的旗号了。
这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局势顿时就紧张起来。
就连原本还在校场检验新式燧发枪的老十四,这会儿也不免心怀忐忑起来。
只是——真要说起来,他的忐忑,是带着少许兴奋的。
”贾环,你说——要是真打起来,爷这是去西藏呢,还是不去呢?“
“但是不知道父皇让不让我去。母妃昨儿个才寻我去说话,说是如今战事渐起,想着要去藏地不放心,让我不要淌这浑水——“
贾环看着老十四说起这话时,颇有些沮丧的样子,顿时就明白,这老十四心中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但是他也不点破,只是笑着问了一句:
”十四爷心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庆想着,思忖少许,看向贾环,还是忍不住吐露心中的真心话:
“要不然——我去求求四哥?“
“男儿郎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四方,岂能总是无所事事,
在京中混吃等死?虽说我接过火墙的差事,但是环兄弟,曾经你对我说的做大将军一话,我可是一直都记在心底呢——
那你未免记得也太久了。
贾环默默在心底腹诽一句,他自个儿如今也是庆提起来,才想起来原本初见庆时随口忽悠的话语。
犹记得那会儿老十四还一副少年模样,一面吃着炸鸡,满嘴流油,一边口呼要做大将军王的话语,结果也就是短短的一两年时间,他居然一下子成熟不少。
可见少年郎的变化,在这个年纪,是相当快的。
不过是一眨眼,仿佛人就长大了不少了。
堪称是一年一个样。
只是——
说起这件事情,老十四的脸上,居然又露出了一副尤豫踟蹰之色来。
贾环见状,便有些好奇:
“你和四爷争执了?”
老十四老大不高兴,对着靶子,又是一发发枪,转而就开口道:
“我倒不是和四哥吵架了。而是——四哥麾下还有年亮工如此大将,我虽然身为皇子,但到底年幼。反观年亮工,出自年家,先前更是立有不少功劳。便是傻子也能料想到,在此番人选之中,四哥会选择谁——“
”我若是亲自上前,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老十四说起这话,似乎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倒是贾环闻言,便仍然笑着开口:
”你若是不问,不去试一试,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眼看着老十四远去,贾环看着校场上的军备,不免就凝神打量起来:
皮面铁甲、明盔暗甲、震天雷、火门统还有三十发的定装炸药。
其中不少东西,都是经过贾环结合明清两朝的军甲,按照记忆中的历史军事爱好者的了解仿照。
他虽然记性好,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光靠一句记性好就能够想出来的。
但是在封建社会,有权有势的好处就是,只要上头人一句话,下边便有不少能工巧匠能够帮忙想。
贾环不过是提了一句话,底下便还真仿照出了不少酷似这些甲胃的东西。
只是贾环也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他哪里能想到,原本只是为了康帝的生辰礼而准备的东西,如今却因为青海和藏地突如其来的叛乱,转而情况愈演愈烈,这些东西——居然正好派上用场了。
只是——藏地——
贾环看着这些火器,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此刻,因着藏地叛乱消息传来,整个京城局势一片动荡。
原本因着秋闱放榜,京城中尘器甚上的热闹传闻,都在这一场动乱面前,烟消云散。
除了雍亲王府外,其中八爷府更是聚集了九爷、十爷等人。
大爷府中的幕僚更是群策群力。
而要说此时,除了早早等侯在此的邬先生,随后贾环、老十三、老十四还有年亮工、董崇山等人,也赫然在其中。
看到贾环的时候,董崇山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的脸上停留少许时间。
贾环——他不是第一次见,但是如此近距离的打量,说来,董崇山还是第一次。
他缓缓收回目光,面上似乎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旁边的年亮工看了这老货一眼,心中却暗自冷笑一声。
这老东西面上倒是看不出异样来,只怕心中还对于贾环中了解元一事,有所介怀呢。
旁人不知道董崇山,年亮工凯觎九门提督之位许久,奈何这位置被董崇山死死占据,他没少私底下偷偷和董崇山较劲,因此对于董崇山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如今这事儿,放到今儿个藏地动乱的大事面前,那都只能算是小事儿罢了。
年亮工兀自在心中压下,转而便开口道:
“四爷,藏北地势复杂偏远,且地处高寒地区,多有无人局域。且有噶桑嘉措所在,只怕策妄阿拉布坦会借由此宗教缘由,煽动情绪——“
年亮工不过在消息传来的短短时间内,口中便分析出此番藏地动乱的诸多形式。
旁边的庆听了,张了张嘴,讷讷想要开口,但是在这般情形下,不免有种羞愧之情。
他只想着当大将军王,但是在情势分析上——却不一定能入年亮工一般鞭辟入里。
这让他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却在这时,年亮工突然斩钉截铁地表示:
“四爷,臣倒是有一计。准噶尔多以轻骑兵为主,擅长高原作战,既如此,
不如便用火器对冲、压制。以朝廷之势,从青海入藏,进入藏北,一举攻克策妄阿拉布坦此逆贼。“
此言一出,庆镇还真思考起来了。
没办法,庆禛虽然擅长干实务,但他在出兵打仗上,在贾环看来——真有点老实人的感觉。
这不,听到火器这话的时候,庆禛皱眉思忖,贾环本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这会儿,庆却急匆匆地开口:
“四哥,万万不可拿此法去与父皇商讨啊!“
“清军多为内地士兵,不熟悉高原气候,容易因为冻、饿等缘故减员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火器一事,不可行!“
听着庆这斩钉截铁的话语,那边年亮工眸光便是一沉,只是想着十四爷和四爷的关系,只得问了一句:
“十四爷何出此言?”
”火器压制骑兵,此乃兵家堂堂正正之策。“
庆听到这话,瞬间就感觉占据智商高地,淡笑一声就道:
“藏地高原昼夜温差大,夜间冷凝水汽易渗入火药桶或枪管,导致火药结块。”
“且藏北,诸如那曲地区等地区,容易多发雨雪,燧发枪暴露在外时,火药极易被淋湿失效。“
“年将军怕是有所不知吧?传统的黑火药,极其容易吸水,到时候燧石打火,若是受潮,缓慢燃烧,射程和威力都会锐减。若是火药完全淋湿,无法点燃,在战场上,危急关头哑火,到时候,命悬一线,功败垂成,那年将军,又当如何?年将军若是采用此法,当得起这罪吗?“
看到庆禛和庆祥颇有些讶异惊喜的目光,庆便不免有些窃喜。
这样看来,他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只是话又说回来——
庆祥眉头微蹙,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如今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只是话又说回来,罗卜藏丹津摇摆不定,若是进入藏北,争海,难免会有腹背受敌之患。我大乳军队一向仰赖火器,若是没有火器弛骋,那又当如何?“
这个时姿,贾环微微抱乡,就在众人的眼神下,站出身,微微一笑开口就道:
”四爷,臣有一法,可以应对高湿度作战,令火药、燧发枪受潮的动题。“
而这个问题,早在上辈子十八世纪的欧洲,就已经面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