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弃一词,又是从何说起?
贾环偏过头,看向香菱,只觉得一头雾水,香菱哭起来的时候,没有寻常女子那般的鸣咽声,
只是睁着水润的双眸,看向贾环,两行泪水顺着嫩白的肌肤豌蜓流下,无声哭泣之语,香菱只是抽抽喷壹地问了一句:
“我找了爹娘,是不是三爷就不要我了?”
贾环只是稍加沉思,却见香菱猛地将头磕在书房的地砖上,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香菱的额头就红了一片,转而就硬咽出声:
“父母生育之恩,三爷再造之恩,香菱皆不敢忘。只是若是为了找到父母,便离开将军府,香菱—香菱—”
贾环哑然:
“我只是见你神色郁郁,才提起这话,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
香菱愣愣抬头,额头、眼角、鼻头皆是一团红晕,模样娇憨之馀,眼眸中还闪铄着未曾完全褪去的水光:
“三爷你没想赶我走?还要帮我找爹娘?”
凭借着原有剧情,以及贾环在江南那处安排的柳湘莲,想要寻到香菱家人,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事情尚未做成,贾环没有把话说死,饶是如此,香菱前脚还哭得哀婉,如今却已经抿嘴,
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当真是哭也是她,笑也是她,眼看着跟在贾环身边,见识了不少人,算是有了几分大丫鬟的灵俐,但是在贾环这个当主子的面前,却依旧动辑哭笑。
只是香菱募地捂住心口,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只觉得有些不对。
她是为了报答环三爷的再造之恩,可是为何,在以为环三爷要赶走她的时候,心底却是止不住的阵痛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不能给环三爷报完再造恩情吗?
香菱不知,但心中隐约有个声音告诉她,似乎不是这样的。
九月初。
圣驾自神京正式启程,一路浩浩汤汤,往北面的蒙古而去。
领头的大皇子、太子等皇子皆是骑马,贾环自打手中有了银钱和庄子,也未曾落下射箭骑马之事,如今骑马虽然算不上精通,但至少还能赶一段时日的路,总归不会在关键时刻,让旁人小。
至于贾府那边,象是贾政、贾珍、贾赦、贾宝玉之流,自然是躲在马车内,一路随着队伍前行,飞度移动起来。
路上的时日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便出了京师,道路两旁,便全是农田,猛吸一口气,贾环便觉得壑然开朗,连带着还有些酸痛的大腿内侧,仿佛也有所缓解。
只是就在这时候,原本刚出京城,面色红润,一路兴致勃勃的贾宝玉,此刻却坐在马车里,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因为道路过于颠簸,车队行进的速度又快,一路上他可谓是吐了个昏天黑地,
只觉得这日子过得惨无天日,仿佛比坐牢还要难。
贾政只觉得丢脸,王夫人心疼地跟什么似的,可是如今贾母年纪大了,也未曾伴驾,不能在马车里护着宝玉,只能由着贾政指着贾宝玉的鼻子怒骂。
贾政骂到深处,难免拿外边骑马的贾环同马车里的贾宝玉对比,气得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
“我早让你去学骑马,可是你呢?如今环哥儿在外头,陪看那些勋贵子第,宗室皇亲骑马说话,可你倒好,浑然没有男儿的模样,跟女儿似的躲在马车里,象什么样?”
贾宝玉心中委屈至极,同姐姐妹妹们一样,又有什么不好的?
眼下虽说已经是九月,可是才刚出京城不久,外边大热天,可是热得很,要是骑马赶路,少不得出一身臭汗,一堆男人围在一块儿,那滋味贾宝玉只需一想,便觉得头晕目眩。
且话又说回来,父亲也是男子,不也是躲在马车里吗?
只是如此种种的话语,贾宝玉只能藏在心底,不敢和贾政顶嘴。
就这般,连着赶了几日的路,伴随着御驾逐渐向北,一路随行的蒙古王公贵族也就越来越多,
贾环这个四品将军的爵位,说高不高,说低却也算不上太低,只是由于他年纪轻,且发现了预防天花的大事,贾环行走之处,居然也有蒙古王公认出,更是有不少人,在暗地里打量。
却说今日篝火宴会之后,贾环便同四爷和十三爷,一道在驻扎的营地附近散步,十三爷谈及这次北上蒙古之事时,就忍不住说起了远嫁咯尔咯部落的和硕端静公主一事。
十三爷说起此事的时候,因为年纪轻,性子还带着几分侠义之气,便忍不住握紧拳头:
“咯尔咯驸马当真是目中无人,我大干公主远嫁抚蒙,乃是无上荣耀,可却被他们如此对待,
他们眼中,还有我大干吗?”
雍亲王闻言,却只是沉默,转而就扭过头,看向贾环,漆黑的夜色下,雍亲王的目光显得格外幽深:
“贾环,此事—你如何看待?
贾环闻言,缓缓思付片刻后,方才勘酌开口:
“四爷,十三爷,公主下嫁抚蒙,乃是相当于一国使节。纵观史书,两军交战,轻易不斩使节。如今咯尔咯若是如此侮辱公主,怕不是想要同大干撕破脸。因此臣大胆揣测,此事,或许不尽如我们猜想一般。”
此言一出,老十三庆祥有些异,但随后却皱眉深思起来,反倒是雍亲王,看向贾环的目光中,眼神里的亮光骤然进发,缓缓点头,认可道:
“你继续说。”
“听说如今噶尔丹野心勃勃,多次与咯尔咯有摩擦冲突,同时更是与北面罗刹国有所纠葛,如今此番消息传来,要说咯尔咯驸马全然无辜,未免太过勉强。但要说他真的象是来报所说中那般—四爷,十三爷,臣倒是觉得,或许不乏噶尔丹推波助澜—”
此言一出,雍亲王的脸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
贾环此言,同样,也是康帝当初得知消息后,同四爷、太子推心置腹的私下之语。
却不料,贾环仅凭猜测,就有了大致的猜想。
正想着,那边张机承下的小徒弟就匆匆赶来:
“四爷,十三爷,环三爷,陛下同蒙古王公宴饮,特派奴才来请三位爷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