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信件。
林海的信封上,多是对于贾环此次县试的鼓励之语,其中关于四月的府试,又说了许多曾经考试的心得,尤其是向贾环推荐了几本典籍,说是但凡细细翻过两三遍,便能受益良多。
贾环一行行看下去,对于林海的科举经验,倒是信服的很。
等再扭过头,看向扬州小黛玉的信件中,她此刻的年纪也不大,但是一手簪花小楷,早就写得端正漂亮,看起来颇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信件开头,表明了她对贾环的感激之情,说是林海和贾敏的身子骨强健了不少,此类话语芸芸,不时更有泪滴晕染的痕迹,可见她写下此话时,内心的激动和感慨。
等到了末尾,黛玉更是言明,他们二人许是可以时不时信件往来,也好全了表姐弟之情。
缓缓收好信件,贾环略作沉思,就从后边的书架上的紫檀木盒中,拿出一个琉璃小摆件。
这是一只琉璃兔子,眼眸被红宝石点缀,看上去宛若红彤彤的兔眼,形容憨态可,颇有几分意趣。
拿来送给黛玉倒是一件不错的年礼对于黛玉而言,金银玉器只怕是早就看腻了,倒不如眼下的琉璃摆件,虽说不算太贵重,但总算是多了一份新奇和趣味。
说起琉璃摆件,贾环这日便拾了一番,想要去看看东大街那边的铺面。
那块儿的铺面,是经过一番修后,焕然一新,用来作为售卖无色玻璃的地界儿。
只是当贾环从后门,走到铺子里边的时候,便能看见其中人山人海,不少大户人家的管家采买,此刻也挤在这一方铺子里,只为能够买到合心意的无色玻璃。
这剔透晶莹的玻璃杯,放些果子露进入其中的时候,只觉得流光四溢,色彩纷呈,看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之感。
那边掌柜的见着贾环,便微微躬身,冲着他喊了一句环三爷,末了不忘记行了个礼,姿态摆的很低。
掌柜的是四爷的人,但他对于这无色玻璃的来源,却是心知肚明,哪里敢小看贾环?
更何况,这位环三爷,如今才中了县试的头名,更是得十三爷、四爷看重,轻易得罪不得。
他的动作小心不起眼,偏偏就是这会儿,铺子外的一个颇有几分花柳之姿的女子,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细细的眉毛顿时一挑,平白多出几分盛气凌人,转而就打量起贾环来。
眼见贾环一身气度不凡,似是有着读书人的清隽风骨,且虽然年纪尚幼,但已有了沉稳之色,
加之衣裳看似半新不旧,但料子却都是顶好的,
夏金桂心中一想,便认定贾环怕是京城中的哪家勋贵子弟,也就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富贵昌隆之地,才能生的出这般青年才俊来。
只是她眼眸流转,就又看到贾环身侧的香菱,眼见香菱眉心一点红痣,灵动娇憨,姿色妍丽,
若非是跟在贾环身边,看过去也好似正经官宦家的小姐。
夏金桂见状,心中就生起几番不悦来。
同一时间,她又有些向往。
虽说自己乃是富商之女,但是银钱再多,没有勋贵的底蕴和权势,这些财富不过是空中阁楼罢了。
若是能攀上了勋贵之家的富贵夏金桂心中升起念头,便故意等在门口,身边的丫鬟更是闻弦而知雅意,左右打探了一番贾环的真实身份。
因着这些日子来,跟在贾政身边见了不少人,这一下打探,还真听清楚了贾环的来头。
只是这主仆二人,衣着富贵,左右顾盼的动作不断,贾环早就发现了她们二人的奇怪举止,结果—等香菱告诉贾环,那花柳之姿的女子,名为夏金桂,同时还在打探他消息的时候,贾环脸上的神色便有一瞬间的古怪。
这滔天的福气,还是留给旁人吧,不拘是谁,还是薛二傻子,总归不要是他自个儿,贾环承受不起。
香菱听闻,直到夏金桂身边的丫鬟,往她跟前凑,状若无意,打听贾环的过往经历,以及缘何同玻璃铺子的老板认识。
香菱单看面容,极其老实,不象是会说假话的样子:
“环三爷是贾府里的庶子,只不过是同玻璃铺子的掌柜的认识罢了。至于背后的主子,府里头的宝二爷都不认识,三爷哪里就能这般清楚了?”
那丫鬟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便又好奇地追问一句:
“这贾府的宝二爷—又是哪位人物?听起来,怎地比环三爷还要尊贵?”
香菱听到这话,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嘴,还在嘴硬:
“那宝二爷,不过是占了个嫡子名头,讨府内老祖宗喜欢,当成是心肝肉,又被八爷和北静王看中而已。”
“真要说起来,我们环三爷刚中了县试,也不算差等那丫鬟离去后,贾环就转过头,好笑开口:
“香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祸水东引这一招?平日里的书,可见没有白看啊。”
香菱此刻却有些幽怨地撇过脸,看向贾环,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句:
“三爷可是喜欢人家?若是看上了,奴婢就算舍了面子,也要想办法把人叫回来?”
香菱的眸光流转,愈发映衬着眉心的红痣妩媚灵动,没了方才的老实感,微微嘴的时候,反倒是多了几分娇憨。
贾环笑了笑:
“你不是不愿意吗?我何必再去找她?”
香菱闻言,脸颊修地就红透了,整个人跟蒸熟的大虾似的,脸上都在冒热气。
反观另一边。
夏金桂听到这话后,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了:
“我们才从金陵来到神京。方才的那些话,你果真打听清楚了?那宝二爷,当真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
那丫鬟就道:
“小姐怕是不知道,奴婢方才四处转了一圈,但凡提到贾府的宝二爷,大家都说他衔玉而生,
很是不凡。不过那环三爷也不差,今年二月,才得了县试的头名呢!”
夏金桂听到最后一句话,就笑一声:
“你这丫头,到底是眼皮子浅的。那天下童子这么多,没考上举人老爷数不胜数。就算当了举人老爷,做了七品芝麻官,又能有什么出息?”
“反倒是那位宝二爷,当真是不凡——若是能嫁与他,只怕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那大丫鬟听着听着,脸上却突然有些忧虑。
那宝二爷哪里是这么好嫁的?
以夏金桂的身份,只怕还当不得宝玉的正头太太。
只是眼下,夏金桂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若是说出这般丧气话,怕不是一个巴掌就要落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