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最终还是被放出来了。
只是这事儿,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拿贾环同贾宝玉去国子监说事。
彼时。
宁荣两府将罪责都推在周瑞家的身上,王夫人摘得个干净,这才从牢狱中走出来。
只是满京城的高门大户里,但凡是当家主母,哪一个不知道这东直门霉米案,和王夫人只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说这事儿王夫人真是一干二净,只怕那大牢里的周瑞家的,听到这话,都能恨不得吃了王夫人的肉。
各家勋贵,都是千年的狐狸,就贾家那粉饰太平的心思,还能有谁不知道?
不过是眼下太子复立,宁国公府起势,荣国公府沾了光彩,这才没有人在明面上议论。
饶是如此,自王夫人回来后,即便是在贾府内,也总觉得府里头的丫鬟婆子,看着自己的神色有异。
更湟论是老祖宗和二老爷对她没有了好脸色,娘家的嫂子哥哥,更是对她恨铁不成钢,王家没有嫁出去的姑娘,对于她这个姑奶奶,那简直恨得不行。
王家女的名声,眼下全都被王夫人败坏了!
种种不顺下来,王夫人心头苦闷,愈发钻牛角尖,转而将心神都放在宝玉身上,对着袭人等丫鬟,千叮万嘱咐,许诺了姨娘的位分,只求着宝玉进了国子监,好列能够上进、用功些。
让她宽心的是,宝玉如今好列是晓事了些许,每日去国子监的时候,也不象是原先去贾家族学似的,需要人千催万请,总算是有了要考取功名的模样。
国子监内。
自打上次小测结束,甲乙丙的分班,总算是出来了。
官学内的子弟,都是家族里的上进学生,自然看重此次分班,等待放榜之际,皆是争相查找榜单上的名字。
贾环同样站在人群中,往榜单上看去,然而不论是乙班还是丙班,都未曾看到自己的名字。
见状,贾环心中不由得一跳,却总觉得自己的水准不至于差到如此。
谁知在看向甲班榜文的时候,就在中游偏下的位置,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便是贾环自己都未曾料到,他还能有进甲班的名额!
他先是欣然,随后眉峰微燮,露出一抹疑色来。
却见官学的师傅站在榜文前,注意到贾环的神色,便笑着开口解释起来:
“以你的成绩,确实不能进入甲班。只是此次城外设粥棚,学正知晓此事后,对你粥棚所设下的标准,颇为看好,这才额外给甲班多了一个名额。”
这倒是阴差阳错的好处了。
贾环收敛神色,拱手施礼,对着官学的博士、学正先是表明态度,然后又是一番感谢芸芸。
博士虽然未说,但见贾环如此,心中倒是愈发看好他来。
贾环进学一年有馀,基础却是意外的扎实,那些典籍经文的默诵,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只是在策论上还有不足。
虽不至于连中三元,但是考个童生,想来应是没有问题,不过是名次高低的罢了。
毕竟童生考试,只局限于《四书》、《五经》的内容,以及八股文。
说不准,等到开年的童子试,便能有个功名傍身了。
另一边。
同样是在国子监。
贾宝玉撇过头,看到那边步入甲班书院的贾环,不知怎地,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同样是国子监读书,贾环就是上进的官学子弟,他自己却是旁人要用异样眼光看待的监生。
便是出门在外,问及出身门第,那些人也可以着眼,看向贾宝玉,说自己乃是天子门生,他一个监生,除了有荣国公府的根底,还能有什么?
这种对比和落差,贾宝玉并非没有经历过,只是放在从前,贾环一直是作为被对比的绿叶,贾宝玉才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宝贝。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事情竟然发生了改变就在贾宝玉惬证地看向那边的贾环,不知心头滋味如何的时候,身旁其它的监生,便又把骼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宝玉,看什么呢?又在看那群书呆子?他们跟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走走走,听说朝阳楼的红豆酥今儿个刚做出来,咱可得去好好尝尝。”
半是拖着,半是拽着,贾宝玉总算是跟着他们出了国子监,只是街角一转,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就见那个泪眼婆娑,满脸怆然的少年郎,不是进国子监前,成日厮混在一起的秦钟,又是谁?
这些个监生,其中自然也有老实的,但真要说起来,能跟贾宝玉玩到一块儿的人,什么没见过?
一看到秦钟和贾宝玉目光交缠在一块儿的模样,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心下了然,对于他们的关系,只是不说破罢了。
其中个子高的几个,更是挤眉弄眼,站在一旁看着这幕,满脸兴味盎然。
秦钟看着贾宝玉,见他身侧勋贵子弟众多,其中不乏容貌出色者,愈发硬咽开口:
“你若是早厌了我,怎不早差人知会我?也好叫我等到今日,白白惹人笑话!”
秦钟容色姝丽,且眉眼精致中带着一股阴柔之气,尤其是泪眼婆娑时,更是动人婉转,便是旁的监生看了,也忍不住心念一动,生出些许昵的心思。
宝玉见状,思及昔日情,心中大恸之馀,只觉得手足无措,刚欲上前,秦钟扭身就走。
这下,贾宝玉顾不得更多,抬步就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等他二人走后,剩馀的监生子弟面面相,讶然之际,还有些玩味的开口:
“想不到,这贾府的宝二爷,还是个情种?”
类似秦钟这般,落在他们手中,不过只是个玩意儿罢了。
兴头上来哄两下,要是在外头这么没面儿追?
怕是只会一脚踢开。
这宝二爷倒是个能弯下腰来的,竟也不觉得磕。
对于这些。
贾环虽然知晓,但并不过问,
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进了甲班,便全身心投入到童子试的准备上来,只为一朝博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