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聚义厅内,烛火通明。
武大、鲁智深、杨志、武松,以及几位新提拔的得力头目围聚在粗糙的山寨沙盘前。
这沙盘是武大根据哨探信息与自身推演,指导喽罗用泥沙木石制作而成,其中山川地势、城池关隘,一目了然,着实让鲁智深、杨志等人大开眼界,对武大的“术法”更是多了几分敬畏。
“此番行动,内核就在于‘快’、‘准’、‘狠’。”武大手持一根细棍,点在代表青州城的模型上。
“慕容彦达倚仗其妹贵妃之势,在青州作威作福,麾下兵精粮足,更有‘神箭’花荣这等猛将。若正面强攻,即便能胜,我二龙山亦将损失惨重,而且势必招致朝廷更大规模的围剿。”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故而,我们还需要借助外力。而梁山泊晁盖晁天王、吴学究等人,新得生辰纲这笔巨资,又火并王伦。正是锐意进取,欲要扬名立万之时。”
“再加之青州确实异常富庶,慕容彦达与蔡京一党又素有龃龉,因而对梁山而言,这绝对是一块肥肉,亦是一个向天下绿林展示其强大实力的绝佳机会。”
前者乃是众所周知之事,而后者却是武大根据推演和零星信息综合判断所得,但想必不会有什么错误和疏漏之处。
杨志沉吟道:“武大兄台所言甚是。只是,梁山与我二龙山素无往来,如何能说动他们出兵?即便对方同意出兵,那……战后利益如何分配?若是最终反而引狼入室,反为不美。”
武松也皱起眉头:“兄长,那梁山虽有名头,但毕竟陌生,我们自家兄弟干事,又何必大老远的还要求人?”
鲁智深却拍着光头:“洒家看可行!晁盖哥哥是条好汉,吴用那秀才嘛……洒家虽然看他不喜,倒也象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能够联手干上一票大的,倒也痛快!”
武大微微一笑,成竹在胸:“二郎,杨制使所虑,俱在情理。故而,此番并非‘求援’,而是‘合作’!更是‘送一份大礼’给他们梁山!”
武大重重地在“大礼”二字上强调了一番,显然,此“大礼”非彼“大礼”也。
他手中细棍移向沙盘上青州与梁山之间的一处险要:“我已推演清楚,青州欲大规模运粮至东京,补给蔡京,以巩固慕容彦达地位。此批粮草数目巨大,押运官兵不下千人,由慕容彦达心腹将领负责。其行军路线,必经‘黑风峪’。”
“黑风峪?”鲁智深眼睛一亮,“那地方洒家知道,两边峭壁,中间一道,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是。”武大点头,“我等不必告知梁山全盘计划。只需派一心腹,携带我等亲笔书信,秘密求见晁天王与吴学究。”
“信中只言:我二龙山探得青州大批粮草将于某日途经黑风峪,愿与梁山共享此讯,并约定时日,共同出兵,劫下此批粮草,所得钱粮,二一添作五。同时,信中可隐约透露,青州守军届时或有异动,乃天赐良机。”
他顿了顿,眼中闪铄着智慧的光芒:“梁山新立,急需钱粮壮大,更需一场大胜震慑四方。此等送上门的肥肉,兼有我等‘内应’,晁天王、吴学究皆是雄才大略之人,断无拒绝之理。此为其一,示好与利诱。”
“其二,”武大看向杨志,“杨制使可还记得,那‘及时雨’宋江,如今何在?”
“宋江?”杨志闻言一怔,旋即道,“听闻他杀了阎婆惜,逃亡在外,如今……似乎躲在清风寨花荣处?”
“不错。”武大颔首,“宋江与花荣交厚,而花荣,正是青州守将,慕容彦达麾下最得力之人,却也是性情中人,未必与慕容彦达一心。”
“此番我等劫粮,若能设法将消息巧妙透露给宋江,以宋江之‘义’与智,或能说动花荣也未可知。至少也要使其在青州兵马调动时,保持中立,甚至……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此言一出,连杨志都倒吸一口凉气。
武大此计,环环相扣,不仅算计了慕容彦达和梁山,连远在清风寨的宋江和花荣都纳入了棋局!
这份布局之深远,算计之精妙,简直骇人听闻!
“其三,”武大最后将细棍重重点在青州城上,“待梁山与我等合力劫下粮草,慕容彦达必然震怒,倾巢而出报复。届时,青州城内空虚……我等与梁山联军,再施以疑兵、调虎离山之计,或可一举袭破青州!至少,也能趁乱救出施恩父子,并搬空慕容彦达的府库!”
“而袭破青州,救出施恩,这份‘投名状’和‘救命之恩’,足以让施恩父子死心塌地,其麾下在孟州牢城营的旧部,亦可成为我等日后重要助力。同时,与梁山并肩作战,共破州府,这份香火情谊,将为我二龙山未来赢得更大的战略空间。”
厅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牛油烛火噼啪的轻响,所有人都被武大这番宏大的战略构想震撼了。
这哪里还只是一次普通的救援行动,而是一场足以改变山东地界绿林格局的庞大战役!
鲁智深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沙盘都晃了三晃:“干!就这么干!武家大郎,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洒家真是服了!”
杨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郑重抱拳:“武大兄台算无遗策,杨某……唯命是从!”
这位将门之后,跟鲁智深一样,也被武大彻底折服了。
武松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兄长!二郎这就去点齐人马,准备厮杀!”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
武大亲笔修书两封,一封致梁山晁盖、吴用等人,言辞恳切,利益分明,点明黑风峪粮草之事及“青州或有内变”之机,约定信号与出兵时间。
另一封,则更为隐秘,通过特殊渠道,设法传递给清风寨的宋江,信中只含糊提及青州将有大事发生,慕容彦达恐对花荣不利,望宋公明早作打算云云,引其入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