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至极！”
冰冷的四个字，如同四柄重锤，狠狠砸在夜琉璃的心上。
她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将一族之悲惨，将多年来受到的屈辱，将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全盘托出，换来的不是同情，不是理解，而是……愚蠢？
凭什么？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让她瞬间涨红了脸。
“我……我哪里愚蠢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为了族人能够活下去，我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难道这也有错吗？”
“当然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
陆玄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中的嘲弄愈发浓郁。
“庇护？你管那种任人宰割、朝不保夕的日子叫庇护？”
他凑近夜琉璃，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不叫庇护，那叫圈养！那欧阳肖不是你们的救世主，他只是个把你们当牲口一样养着的屠夫！高兴了，赏你们一口吃的，让你们活下去；不高兴了，随时可以举起屠刀，将你们宰杀殆尽！”
“你！”
夜琉璃被他这番露骨的话语刺得心头剧痛，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陆玄说的就是事实。
“摇尾乞怜，换不来尊重，只能换来更肆无忌惮的践踏！”
陆玄松开手，负手而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你以为你忍辱负重，就能换来族人的安宁？”
“错！你换来的，只是他们苟延残喘的时间！”
“只要你们罗刹一族还需要别人的‘庇护’，那你们就永远是砧板上的鱼肉，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手中！”
“弱小，就是原罪！”
“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有尊严，靠的不是别人的怜悯，而是自己的拳头！”
陆玄缓缓转过身，那双邪光流转的凤眸，此刻亮得惊人，仿佛有两团魔火在其中熊熊燃烧！
“相较于受人保护，我陆玄，更倾向于……让人害怕！”
“只有让人害怕，才不会有人敢无视你的存在！”
“只有让人恐惧，才不会有人敢践踏你的尊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颠覆世间常理的魔性与霸道，狠狠冲击着夜琉璃早已根深蒂固的世界观。
害怕？恐惧？
这……这是何等离经叛道的想法？
千百年来，罗刹一族所求的，不过是世人的接纳，是一方能够安稳栖身的净土。
他们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恶鬼，不是邪魔！
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追杀与屠戮！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告诉她，这一切都错了！
他不教她如何求得安宁，却要教她如何散播恐惧！
他不给她庇护的港湾，却要给她撕裂一切的獠牙！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疯狂，如此的邪恶，却又……如此的充满诱惑！
夜琉璃呆呆地看着陆玄，看着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仿佛要将天地都踩在脚下的霸道与桀骜，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记住我的话。”
陆玄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冷漠而威严。
“我不会庇护你的族人，因为我陆玄的麾下，不养废物！”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夜琉＂琉璃的脸上，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养废物……
原来，在她苦苦纠结，甚至不惜放弃这天赐机缘，也要保全的族人，在他眼中，竟只是一群……废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愤怒涌上心头。
可不等她开口，陆玄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不过……”
陆玄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我虽然不提供庇护，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们化身真正恶鬼的机会！”
“一个让世人听到‘罗刹’二字便闻风丧胆，夜不能寐的机会！”
“一个让三十三天所有宗门，所有强者，再也无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的机会！”
他伸出手，仿佛魔鬼在发出邀请。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继续回去当欧阳肖的狗，带着你的族人，在那虚伪的牢笼里，继续苟延残喘，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屠刀，还是……”
“拜我为师，执掌我赐予你的灭世魔音，随我一起，将这狗屁不通的世道，彻底颠覆！”
轰！
夜琉琉璃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
她看着陆玄伸出的那只手，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
她知道，一旦握住这只手，她将走上一条永不回头的道路！
她将彻底告别过去那个渴望被接纳，渴望安宁的自己！
她将亲手撕碎族人百年来的梦想，拥抱世人强加于她们的“邪恶”！
可……那又如何？
当善良换不来和平，当忍让只招致灭亡，那便化身为魔，又有何妨！
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在她心底滋生！
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还是让她死死地绷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陆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可……可那欧阳肖，还有他身后的天一圣地……前辈难道不怕吗？”
这不仅仅是在为她的族人考虑，更是在为眼前这个带给她无尽震撼的男人考虑！
她不想，这个唯一一个试图将她们从泥潭中拉出来的疯子，因为她们而粉身碎骨！
听到她这最后的疑虑，陆玄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欣赏，以及……无穷的狂傲。
“怕？我为什么要怕？”
拍了拍夜琉璃的肩膀，陆玄淡淡说道：“放心！早在那天一圣地胆敢派人追杀本座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其实就早已注定！”
“至于那执法殿殿主欧阳肖，也只不过是我踏足巅峰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他看着夜琉璃，眼中那睥睨天下的霸气，几乎要溢出来。
“你所畏惧的，你所担心的，在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次。”
“你到底，愿不愿拜我为师？”
“愿不愿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族人，拼一把？”
夜琉璃娇躯剧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看着陆玄，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魔瞳，看着他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狂傲！
她终于明白——自己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还在为如何从狼吻下求生而殚精竭虑，而他，却早已将目光投向了如何狩猎神龙！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
“嘣”的一声，彻底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