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
那个一百五六十斤的黄毛,象一个破麻袋一样,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另一个绿毛,直接看傻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全都惊呆了。
这……这女孩,是练过的?!
陈清清摔完人,甚至连看都没看地上的黄毛一眼。
她只是摘下一只耳机,转过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绿毛。
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又美又飒的笑容,用一种慵懒而危险的语气,轻声问道:
“你刚才说……要捎我一程?”
那声音,又甜又脆,像山间的清泉。
但听在绿毛的耳朵里,却比魔鬼的低语,还要恐怖。
“不……不不不……大姐!我错了!我……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绿毛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给跪下。
他扶起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黄毛,两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场闹剧,就这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结束了。
陈清清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不屑地“切”了一声。
然后,她重新戴上耳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拖着她那巨大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所过之处,人群象摩西分海一样,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
杨明靠在柱子上,从头到尾,看完了整场表演。
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陈老那句“她自己也能应付”,是什么意思了。
这何止是能应付。
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暴力机器啊!
他看着那个酷炫的背影,越走越远,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接人的。
他赶紧快步跟了上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喂。”
陈清清停下脚步,摘下耳机,转过头,皱着眉看着他。
那眼神,带着一丝警剔和不耐烦。
“有事?”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杨明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画着烟熏妆的漂亮脸蛋,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好,请问……是陈清清吗?”
陈清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看到他戴着口罩帽子墨镜,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眼神里的警剔更重了。
“你谁啊?”
“我……”
杨明想了想,说道:“你爷爷,让我来接你。”
他觉得,这个开场白,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他话音刚落。
陈清清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看骗子的眼神。
“我爷爷?”
她笑了,那笑容,又甜又冷,“我爷爷在家里喝茶呢,他会让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来接我?”
“……”
杨明无语了。
他忘了,自己现在这身打扮,确实很象人贩子。
“我真是你爷爷派来的。”
他试图解释,“我叫杨明,不信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杨明?”
陈清清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她象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她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着杨明被口罩和墨镜遮住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铄着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的光芒。
“你……你就是那个,在电视上把我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把苏晓月骂哭的……厨子?”
陈清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在杨明身上来回扫描,仿佛要用目光把他从头到脚解剖一遍。
杨明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感觉自己现在不是在接一个大小姐,而是在面对一个……狂热粉丝?
而且,这粉丝的画风,好象还有点歪。
“咳咳。”
杨明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机场毕竟人多眼杂,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女魔头,再上一次热搜。
“好啊好啊!”
陈清清一口就答应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的冷酷和警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热情的熟络。
她甚至还主动伸手,想帮杨明拿行李。
哦,不对,杨明是空着手的。
她拍了拍自己那个巨大的银色行李箱,豪爽地说道:“走!偶象!我请你喝一杯!”
杨明:“……”
偶象?
喝一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女孩的节奏了。
……
坐上回城的车,陈清清就象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我说,杨明是吧?我能叫你明哥吗?”
“……随你。”
“明哥!你那天在直播里,也太帅了吧!尤其是最后那句教你会脏了我的手,简直了!我在英国宿舍里看直播,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我那几个外国室友,还以为我疯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名,兴奋得手舞足蹈,完全没有了刚才在机场那副冷酷朋克的模样。
杨明靠在车窗边,看着她那张画着烟熏妆,却依然掩盖不住青春活力的脸,心里感觉十分魔幻。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国外,一直都是这副打扮?”
他指了指她那头银灰色的短发和一身的金属配饰。
“你说这个啊?”
陈清清毫不在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在杨明目定口呆的注视下,她两手一薅,竟然……把那头利落的短发,像摘帽子一样,给摘了下来!
假发下面,露出了她原本的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随意地盘在脑后。
“……”
杨明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这……这他妈是假发?!
“嘿嘿,吓到了吧?”
陈清清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假发,象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这玩意儿,可是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
“对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想啊,我一个女孩子,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长得又这么……咳咳,安全。要是不把自己搞得凶一点,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还不得天天来找我?”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卸妆湿巾,开始在脸上擦拭起来。
“我跟你说,这招可好用了。自从我换上这身行头,方圆十里,别说搭讪的了,连个敢跟我对视超过三秒的男人都没有。清净!”
杨明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脸上的烟熏妆卸了个干净,露出了素面朝天的本来面目,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这个看似叛逆不羁的朋克少女,内心深处,竟然藏着如此……接地气的生存智慧。
“那你刚才在机场……”
“哦,你说那两个傻缺啊?”
陈清清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那是他们自己撞枪口上了。本小姐今天刚回国,心情好,本来不想跟他们计较的。谁知道那个黄毛,居然敢动手动脚的,那不成全他,都对不起我这几年在拳击馆交的学费。”
杨明:“……”
合著您老人家,还是个练家子。
他看着窗外,默默地为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混混,哀悼了三秒钟。
……
一路聊着,车子很快就回到了四合院。
当陈清清拖着她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走进院门的那一刻,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张妈,直接愣住了。
“清……清清小姐?您……您回来了?”张妈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张妈!我想死你啦!”
陈清清丢下行李箱,象一只欢快的小鸟,直接扑了过去,给了张妈一个大大的熊抱。
“哎哟!我的好小姐!”
张妈被她抱得一个趔趄,脸上却笑开了花,“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让张妈看看,瘦了没有?”
杨明跟在后面,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看来,这丫头,虽然行事风格有点……清奇,但本质上,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张妈,我爷爷呢?”陈清清放开张妈,四下张望着。
“老爷还在电视台呢,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张妈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道,“您看您,风尘仆仆的,快回屋歇歇,我给您做点好吃的去。”
“不急不急。”
陈清清摆了摆手,然后,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铄着一种……饿狼看到小绵羊般的光芒。
“张妈,吃的先不忙。您先帮我个忙呗?”
“您说。”
“咱们家,还有没有白酒?”
“啊?”张妈愣住了。
“就是白酒啊!高度的!什么茅台、五粮液都行!”陈清清舔了舔嘴唇,一脸的期待,“我都在国外憋了快一年了,天天喝那马尿一样的威士忌,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今天必须整点咱们中国的国粹,好好漱漱口!”
张妈:“……”
杨明:“……”
他感觉,自己对这个女孩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酒蒙子。
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蒙子!
张妈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小姐啊,老爷不让您喝酒……”
“哎呀,我爷爷不在嘛!”
陈清清开始撒娇,抱着张妈的骼膊直晃悠,“就一小杯!我保证就喝一小杯!再说了,今天不是有贵客在嘛!”
她一边说,一边朝杨明挤了挤眼睛。
杨明感觉自己后背一凉。
这锅,怎么就甩到我身上来了?
张妈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投降:“好好好,怕了您了。我去酒窖给您拿。”
“谢谢张妈!你最好了!”陈清清欢呼一声。
等张妈走后,她立刻凑到了杨明身边,搓着手,一脸谄媚地笑道:
“那个……明哥……”
“干嘛?”杨明一脸警剔。
“光有酒,没有菜,那多没意思啊。”
陈清清眨巴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您……能不能,随便露两手,给我做两个下酒菜啊?我可是您的头号粉丝!您就满足一下粉丝这个小小的愿望呗?”
看着她那张清纯可人,与照片上一般无二的脸,再配上这副撒娇耍赖的表情。
杨明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拒绝不了。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今天就是来渡劫的。
“厨房在哪儿?”
“这边这边!”
陈清清大喜过望,立刻象个小跟班一样,殷勤地在前面带路。
……
陈家的厨房,很大,很专业。
中西厨具,一应俱全。
杨明扫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
他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更是琳琅满目,新鲜得象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
“想吃点什么?”他回头问。
“下酒菜嘛,就来点接地气的!”
陈清清毫不客气地点起了菜,“一个拍黄瓜,要蒜蓉多多的那种!一个花生米,要油炸的,酥酥脆脆的!再来个……嗯……再来个辣子鸡丁!要麻辣鲜香,能下三碗饭的那种!”
杨明听着她点的这几道菜,不由得笑了。
还真是……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点的全是些最普通,最江湖的家常菜。
“行,等着吧。”
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那股子慵懒随意的劲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而强大的自信。
陈清清就站在厨房门口,抱着双臂,一脸崇拜地看着。
只见杨明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馀。
洗菜,切菜,每一步都充满了韵律感。
尤其是刀工。
他拍黄瓜,不是用刀面狠狠地砸下去,而是用刀背,以一种奇特的、带着震劲儿的力道,轻轻一敲。
“啪”的一声脆响,整根黄瓜,瞬间裂开,但瓜皮和瓜瓤,却依然连在一起,裂纹均匀,像精美的冰裂瓷。
陈清清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虽然不懂厨艺,但也看得出,这一手,绝对是功夫。
接着,是切鸡丁。
一块鸡胸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刀光闪铄,只听见“笃笃笃”一阵密集的声响,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大小均匀、棱角分明的肉丁。
然后是腌制、调汁、准备配料……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充满了美感。
陈清清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人做菜,而是在欣赏一场顶级的艺术表演。
很快,灶台开火。
热锅,倒油。
当花生米下锅的那一瞬间,“刺啦”一声,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杨明单手持锅,手腕轻轻一抖,锅里的花生米,就象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均匀地翻滚、跳跃。
不过一分多钟,一盘金黄酥脆,粒粒饱满的油炸花生米,就出锅了。
撒上盐,颠匀。
那香味,简直霸道!
陈清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要不是怕打扰到偶象发挥,她现在就想冲上去捏两颗尝尝。
接着,是辣子鸡丁。
这道菜,最考验火候。
只见杨明将腌好的鸡丁滑油,捞出。
然后锅内留底油,放入干辣椒、花椒,爆出惊人的香气。
再下入葱姜蒜,最后,倒入鸡丁,烹入料酒,淋入调好的碗汁,大火快速翻炒!
颠锅,收汁!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一盘色泽红亮,麻辣鲜香的辣子鸡丁,就盛入了盘中。
那浓郁的香气,混合着辣椒的燥烈和花椒的麻香,直冲天灵盖!
陈清清感觉自己的口水,已经快要流成河了。
最后,是拍黄瓜。
将拍好的黄瓜,与切好的蒜末、小米辣、香菜,放入一个大碗中。
盐、糖、生抽、香醋、香油……
杨明甚至没有用量勺,完全是凭感觉,信手拈来。
然后,盖上一个盘子,双手抱着碗,上下左右,疯狂摇晃。
一套动作,潇洒利落,看得陈清清眼花缭乱。
等他停下来,打开盘子。
一盘清爽开胃,蒜香浓郁的凉拌黄瓜,就做好了。
三道菜,从准备到出锅,总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当杨明把三盘菜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时。
张妈也正好,抱着一瓶陈年茅台,走了过来。
“哇——!”
陈清清看着桌上那三盘色香味俱全的下酒菜,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丁,就塞进了嘴里。
“唔!”
鸡丁入口,外酥里嫩,麻、辣、鲜、香、咸、甜,各种味道在口腔里瞬间爆炸,层层递进,最后化作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感,直冲脑门!
“好吃!太好吃了!”
她含糊不清地赞叹着,又夹了一筷子花生米。
“咔嚓”一声。
酥脆无比,咸香满口。
再来一口拍黄瓜。
清爽解腻,蒜香开胃。
“绝了!简直绝了!”
陈清清感觉自己的味蕾,在幸福地颤斗。
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和杨明,各倒了一满杯白酒。
“明哥!”
她举起酒杯,一脸的豪气干云,“啥也别说了!这杯,我敬你!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说完,她脖子一仰,一杯至少二两的高度白酒,就这么被她,一口闷了!
石桌上,三盘菜,一瓶酒,两个人。
画面简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和谐与……江湖气。
陈清清那句豪气干云的你以后就是我亲哥,配上她一口闷掉二两茅台的壮举,直接把杨明给看懵了。
他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在后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见过的酒神酒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像眼前这位,长着一张仙女下凡的脸,喝起酒来却象梁山好汉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反差感,强烈到让人怀疑人生。
“看什么看?喝啊!”
陈清清一抹嘴,白淅的脸颊上已经泛起了一层动人的红晕,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因为酒精的催化,更显得水光潋滟,顾盼生辉。
她用筷子敲了敲杨明的酒杯,不满地催促道:“我这当妹妹的都干了,你这个当哥的,总不能养鱼吧?”
杨明哭笑不得。
这才认识不到俩小时,哥都当上了。
他端起酒杯,也学着她的样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瞬间点燃了四肢百骸。
一个字,爽!
“好!这才象样!”
陈清清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大块辣子鸡丁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唔……明哥,你这手艺,绝了!真的!比我在英国吃过的所有米其林中餐厅,加起来都好吃!”
“米其林懂个屁的中餐。”
杨明淡淡地说了一句,也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咔嚓。”
酥脆咸香,火候刚刚好。
“就是!”
陈清清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说那些老外,懂什么叫锅气吗?懂什么叫刀工吗?他们评判中餐的标准,就是环境好不好,盘子大不大,菜叶子摆得好不好看!我上次去吃一家米其林三星的中餐厅,一道麻婆豆腐,他给我用小勺子,装在一个白瓷碗里,上面还给我插了根薄荷叶!我当时就想把盘子扣他脸上去!那叫麻婆豆腐吗?那叫对麻婆豆腐的公开处刑!”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挥舞着筷子,活象个被刨了祖坟的愤青。
杨明被她那生动的描述给逗乐了。
“那你还去吃?”
“那不是我导师请客嘛,不去不给面子。”
陈清清撇了撇嘴,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不过话说回来,明哥,你到底是在哪儿练的这一身功夫啊?我爷爷说,你那手文思豆腐,当今世上,能做出来的不超过三个人。真的假的?”
她凑过脑袋,一脸八卦地看着杨明,眼睛里闪铄着对绝世高手的崇拜光芒。
“没那么夸张。”
杨明谦虚了一句,虽然心里觉得陈老还是说保守了。
“你就别谦虚了!”
陈清清根本不信,“快说说,你师父是谁?是不是那种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白胡子拖到地上的绝世高人?”
杨明:“……你看的武侠小说有点多。”
“那你是怎么练的?”陈清清锲而不舍地追问。
“就……瞎练呗。”杨明随口敷衍。
他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是当御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