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干皇朝,疆域潦阔,曾几何时,这里也曾是万邦来朝,气运鼎盛之地。
然而此刻,整个皇朝乌云笼罩,沉闷的雷声自天际滚滚而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长街之上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肃杀之气,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深宫禁苑之内,传出了一道尖锐痛苦的女声,撕心裂肺,持续不断。
“啊——!”
寝宫之内,锦绣床榻之上,月含烟正经历着人生中最极致的痛苦。
她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绝美的脸颊扭曲,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指节泛白。
腹部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宫缩,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孩子,我的孩子…”
随着时间流逝,月含烟意识模糊,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这个过程,漫长而煎熬。
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就在月含烟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
“轰隆!”
窗外,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雷霆悍然劈落,照亮了昏暗的寝宫。
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了痛苦的阴霾,响彻殿内。
生了!终于生了!
月含烟瘫软在床榻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十年!整整怀胎十年!
这其中的艰辛与忐忑,唯有她自己知晓。
这个孩子,在她腹中孕育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尽管月含烟心中清楚,这个孩子是借助她姐姐月扶摇的身躯孕育,并非她自身的血脉,但整整十年的朝夕相伴,
那份深沉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的界限。
在她心中,这就是她月含烟怀胎十年,历尽艰辛生下的亲生骨肉。
随后,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婴孩抱在怀中,仔细端详。
是个女婴。
小家伙似乎并未受到漫长孕期的影响,皮肤白淅红润,五官精致得如同玉琢。
然而,当月含烟的目光落在女婴的后脖颈时,她整个人愣住了。
只见那白淅娇嫩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道清淅的、呈品字排列的粉色三花印记。
那印记颜色娇艳,形态完美,仿佛天生便烙印在骨肉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圣洁。
“这是……?”月含烟懵了,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哪个婴儿天生带有如此奇特的印记。
这印记意味着什么?
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这女婴竟不象寻常婴孩那般啼哭不止,只是最初象征性地哭了几声后,便安静下来。
她睁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含烟,那眼神通透的眼眸完全没有初生婴儿的懵懂。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寝宫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姐姐!孩子生出来了!她……”
月含烟激动地抬起头,想要给姐姐报喜,
然而,当她看清门口那道身影时,
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被惊恐吞噬。
只见女帝月扶摇跟跄着走了进来。
一身像征皇权的姣洁白龙袍,此刻已被暗红色的鲜血浸染了大半,袍服多处撕裂,露出其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此刻,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紊乱。
尽管如此,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帝王的尊严。
“含烟,孩子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月扶摇的声音虚弱,却仍第一时间关心着妹妹和孩子。
她强忍着剧痛,一步步挪到床榻边。
“姐姐!”月含烟瞬间泪如雨下,心痛得无以复加,“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月扶摇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抬手想擦去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血污,只得作罢。
“无妨……一点小伤罢了,服用些疗伤丹药,调息几日便能痊愈。”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月含烟怀中的襁保,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愧疚。
“倒是你,刚生下孩子,元气大伤,最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月含烟紧紧抓住姐姐的手臂,追问道。
月扶摇见她执意要问,苦涩地叹了口气,不再隐瞒:“皇朝四处皆是叛军,烽烟四起。”
“朝廷,已无兵可用,将领或战死,或…叛变。”
“朕…我只能御驾亲征,方才在城东防线,与叛军主力遭遇,所以…受了点伤。”
“御驾亲征?”月含烟闻言,心如刀绞。
她知道局势艰难,却没想到已到了需要姐姐亲自提剑上阵的地步。
她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姐姐,我已经生下孩子,无事了。让我替你出征!我……”
“不可!”
月扶摇立刻厉声打断,语气严厉,但更多的是担忧,“你刚生产,身体虚弱至极,岂能再上战场?更何况……孩子怎么办?”
随着目光落回那小小的襁保,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这是……我和他唯一的孩子。”
“除了你,这世上我再无人可信,无人可托付。”
“哪怕是死,哪怕是失去这皇位,失去一切,我也定要护她周全!”
月含烟泪水涟涟:“可是姐姐,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面对…”
“含烟!”月扶摇打断她,故意板起脸,带着一丝姐姐的威严,“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吗?”
“听着,含烟,当务之急,不是争辩谁去谁留。”
“你必须立刻带着孩子,离开大干皇朝。我已经安排好了,老祖答应我,会暗中护佑你们,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等我平定叛军,一定会去找你们。”
“离开?”月含烟猛地摇头,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不!我不走!姐姐,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一走,万一……”
她不敢说出那个可能性,声音哽咽。
她知道,姐姐此去,凶多吉少。
她不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独自踏入深渊。
除了她,还有谁能真心实意帮助姐姐?
全都心怀鬼胎。
月扶摇看着妹妹倔强的脸庞,心中痛楚难当。
她何尝愿意与唯一的妹妹和刚刚降生的女儿分离?
下一秒。
她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女儿娇嫩的脸颊,那小小的婴孩似乎有所感应,睁着纯净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看着女儿,月扶摇脸上露出了温柔笑容。
下一刻,这位曾经君临天下的女帝,
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
在妹妹月含烟面前,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姐姐!”月含烟失声惊呼,想要扶起她。
月扶缓缓抬头,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凤眸中,此刻只剩下哀求,跟一个母亲最深的绝望。
她看着月含烟,一字一句,泣血般恳求道:
“含烟,”
“姐姐,求你了。”
“带着她,逃出去…”
“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