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柳玄小心翼翼地输送着法力和木系法核的生机，不断的注入金光圣母的体内，与那顽固的暗绿色粘液，进行着艰难的拉锯战。
汗水浸透了柳玄的衣袍，他的脸色也因为法力大量消耗，而显得苍白。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如同堤坝崩塌一般，化作一条汹涌湍急的洪水，向外奔泄而去。
可取得的效果却是不大能达得到他的预期，只能勉强抵挡住污秽能量的侵蚀，只要稍有松懈或者法力接济不上，那腐蚀之力便会瞬间突破。
“这样下去不行——”
柳玄心中焦灼：“仅是抵挡，也是治标不治本，我的法力和木系生机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丹药也没有了，连个后续接力的人也没有，如果我的法力也耗尽了，那岂不是————”
他的目光落在金光圣母紧蹙的眉头上，那痛苦的表情就象一根针扎在了他心上。
他想到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功德之力！
那玄黄之气万法不侵，荡涤邪祟，或许是对抗着上古污秽的唯一希望。
可代价呢？
柳玄的心沉了下去，他进入秘境以来，为了对抗万孽噬魂花和刚才的上古妖尸，他已经动用了两次功德之力。
这玄黄之气虽然妙用无穷，但却并非无穷无尽，与他的本源，乃至寿元都息息相关，若是强行调动恐怕————
他下意识的内视自身，地仙境界寿元大致三百载，他修行时日尚短，正值青春年少，若再损百年寿元————
“百年寿元————”柳玄掰着指头算了一遍，结果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没了百年，他的寿元也就剩下不到二百年了，听起来似乎还挺长，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能活，一百岁都已经是烧了高香了，更别提将近二百年。
可对于动辄以百年、千年计数的修仙之路来说，二百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
若是在剩下的不到二百年里，他无法突破天仙境界，寿元耗尽，那等待他的便是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风险实在太大了，为了一个也许是自己错觉的情情，赌上自己的仙途甚至性命，这值得吗？
他的思绪不禁漂向远方，想起了初次见面时这位师叔的清冷与隐隐关照。
又想起了共探秘境时，她下意识的维护。
更想起了面对准提圣人时，她毫不尤豫的挡在自己身前，面对大罗金仙都敢厉声呵斥————
还有在空间乱流之中，那只死死抓住自己的冰凉小手————
她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女人。
两世为人————一世为人，一世为蛇，对柳玄来说，从未有一个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的女子，这样豁出命来待他。
他并非懵懂少年，金光圣母看似严厉，实则对他处处维护，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忧和信任，他又如何感受不到？
只是此前，身份悬殊，前途未卜，他不敢，也不能去细想深思。
可是此刻，看着石床上奄奄一息的师叔，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修仙问道，求的是长生，是逍遥，若连本心都守不住，连在意之人都护不好，这仙修的还有什么滋味？”
柳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问心，无愧于己，无愧于人，方能念头通达，道途顺畅！”
刹那间，所有的尤豫和算计都抛出脑后，一股决绝之意从他心底升起。
“奶奶的，拼了！大不了以后玩命修炼，若是二百年的时间都冲不上天仙，那也是我柳玄命该如此！”
他眼神一狠！不再有丝毫质疑，双手法印一变，不再仅仅是输送法力和生机，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于自残的方式，开始燃烧自己生命的寿元！
“嗡！”
一股无形的火焰仿佛在他的体内点燃，那是寿元在流失。
柳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气息也萎靡下去，可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明亮。
随着百年寿元的燃烧，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的玄黄功德之气，被强行从元神处提炼而出！
这气息浩然，神圣！带着荡涤一切邪祟污秽的精纯人间功德之力！
“去！”
柳玄低喝一声！引导着这股珍贵的功德之力，缓缓渡入金光圣母的体内。
那原本顽固不化、不断侵蚀的暗绿色粘液，此刻如同冰雪遇阳春般发出滋滋的清响，迅速的净化消融。
粘液中，那让人颇为头疼的混乱污秽能量，在功德之力的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天克之星一般，节节败退，被彻底的驱散。
金光圣母肌肤上那些狰狞的腐蚀痕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发黑的肌肤也重新变得白淅光洁，甚至比之前更加的莹润。
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又重新变得平稳悠长。
有效！功德之力果然是克制一切邪祟的无上妙法！
可柳玄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百年寿元的燃烧，让他瞬间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和枯竭，他原本乌黑浓密的鬓角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内，染上了刺目的霜白！
眼角也悄然爬上了细密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下苍老了二十岁，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沧桑和疲惫。
他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维持着功德之力的输送，直到确认金光圣母体内的最后一丝污秽能量被彻底净化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甚至于，金光圣母此番还因祸得福，被功德之力和木系法核滋养的道基更加的稳固。
柳玄看着金光圣母已经安全了，甚至比之前更好了，由衷的笑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他只觉得喉咙一甜，而后————
“噗！”
他的法力和心神耗尽，再加之寿元亏损的巨大反噬，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地面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是金光圣母那逐渐红润，安然沉睡的侧脸。
洞府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只有柳玄那鬓角刺目的白发，无声的诉说着方才那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