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柳月凝扭头望来。
“小姐，此人正是挂靠我们药堂的那个威远武馆的方寒方护卫。”
昨日听人说起，好象刚突破了二次气血，成为真正的石肌境武者了。”
“方寒？”柳月凝眉头微蹙，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下意识问道：
“既是威远武馆的石肌境弟子，实力应当可以。陈掌柜，这人可用？”她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陈掌柜。
陈掌柜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连忙低声道：
“大小姐……您忘了？此人……此人就是前些时候，您上次查帐时查看过其供奉记录，
认为他根骨平平、毫无潜力，下令减其供奉并言明契约到期后就不再续约的那位方护卫啊。”
“是他？！”柳月凝瞬间记起来了。
她那次查帐，看到方寒在冲击石肌境期间领着供奉却没出任务，心头火起。
直接给他定了性，言辞颇为刻薄地将他打入了“无价值”行列。
当时她只觉得是清理了一颗蛀虫，没想到此人竟还成功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尴尬和一丝被打脸的羞怒涌上心头。
但刁蛮的性格立刻让她找到了由头。
她柳眉倒竖，声音拔高了几分：
“是他又如何？！哼！他还在契约期内吧？契约还有几天到期？没到期吧？只要契约一天没结束，他还是我百草堂雇佣的护卫！
既然是我百草堂的护卫，如今堂里有难处，他凭什么不出力？！堂堂石肌境武者，难道契约期最后几天就可以躲清闲了？休想！”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全然忘记了是她当初单方面羞辱并决定抛弃此人的。
“陈掌柜！”她斩钉截铁道，
“你亲自去！现在就去找那个方寒！告诉他，他还是百草堂的人，堂里现在要他出任务！立刻、马上！押送下一批重要的货物进山！若是敢推诿……”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哼哼，那就叫他把这几个月的供奉都还回来！我百草堂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领的！”
这番蛮横不讲理却又咬死了契约字面道理的话，让陈掌柜头疼不已，却又不敢违逆。
他深知这位大小姐的脾性，看似无理取闹。
但在维护家族利益时，总能找到她的逻辑，哪怕这逻辑在他人看来多么霸道。
无奈之下，陈掌柜只得躬身领命：
“是，大小姐，小人这就去威远武馆寻方护卫。”
心中叹息，只能硬着头皮去触这个霉头了。
不知那心性沉稳却隐有峥嵘的方寒，面对此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刻薄要求，会是何等反应？
陈掌柜预感到，此行怕是不会顺利。
“等等，小翠，你也跟着去。”柳月凝最后不放心，又将身边的一名丫鬟安排跟着陈掌柜一同去。
“是，小姐。”
……
正午的阳光刺破薄雾，为威远武馆古朴的门楣镀上一层金辉。
演武场上一片呼喝练武之声，刚突破石肌境的方寒立于场边，正与林晟低声交谈着购置新宅的事宜。
他体内气血奔涌如潮，是昨夜石肌境稳固后带来的充沛力量。
但脑海中，对未来的清淅规划和保护家人的决心更为炽热。
“方师兄，馆外有人找，说是百草堂的陈掌柜。”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少年跑过来，躬敬地通报。
“知道了。”方寒面色平静，对林晟微微颔首，“我去看看。”
他步履沉稳地走向武馆大门。
门外站着两人，正是曾对他多有照拂的陈掌柜，以及一个穿着体面、神色倨傲的丫鬟。
看那趾高气扬的姿态，必是那位大小姐柳月凝的贴身婢女无疑。
陈掌柜搓着手，脸上满是窘迫和为难。
看到方寒走出，陈掌柜上前一步，艰难开口：“方…方师傅，恭喜突破石肌境，实力大进。”
他勉强挤出笑容，但话锋一转，语气瞬间苦涩，“此番…此番是奉大小姐之命，有…有事相求。”
他声音压得很低，飞快地将百草堂车队遇袭。
急需高手押送下一批重要货品、大小姐点名要他即刻动身、并以契约期内为由勒令执行的事情讲了一遍。
方寒静静听着，眼神平静无波，只是那平静之下，一股冰冷的怒意却在心底悄然凝聚。
刚刚突破境界，昨夜才下定决心要买带院子的新宅安定家人。
百草堂那位大小姐就立刻派人上门？还是以这种近乎于命令下人的姿态？
那所谓的契约，在过去几个月对方克扣供奉、极尽羞辱之时，对方可曾放在心上？
城外那群流寇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连整支车队都能屠戮一空，绝非善类。
他虽然刚刚突破石肌境，《磐石拳》与《不动如山桩》也皆至大成，自信实力远超普通石肌境，对上那流寇头子也未必不能自保。
但——
为了一个将自己视如敝履、呼来喝去的女人去冒险？
他的未来一片光明，武道之路漫长，绝不可能将自己置于这等愚蠢的险境。
他没有立刻开口拒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这份沉默，是看在陈掌柜昔日那几分情面上最后的体面。
若非如此，他连听完的兴趣都没有。
陈掌柜对方寒了解甚深，眼见这份沉默，心中已然明了，不由得长长一叹，准备告辞。
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之际，那一直鼻孔朝天的丫鬟小翠终于忍不住了。
她见方寒迟迟不表态，只道是胆怯退缩，或是借机拿乔。
在她眼中，自家小姐就是天，谁都得捧着敬着。
想到刚才方寒无视她的目光，一股在百草堂内作威作福惯了的邪火“噌”地冒了上来。
她一步跨到陈掌柜身侧，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方寒的鼻子。
尖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刻薄和轻篾，在武馆门口响起：
“喂！姓方的！你耳朵聋了吗？大小姐的命令也敢当耳旁风？当初要不是我们百草堂给你供奉，你这穷酸小子能有今天？
现在让你办点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简直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真当自己是个……”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如炸雷般骤然打断了一切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