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临阵重修,便需万虑俱忘、摒除杂念,而后深思静虑,将功法口诀、行气顺序、招式技法均倒行逆施!
眼下穆采菲步步紧逼,要想清心入定谈何容易?
但太吾继之乃是难逢难遇的‘天元一气’,尝试前人不可为之事,于他又有何难!
“下摩兰蕙,上拂羽盖。错翡翠之威蕤,缪绕玉绥。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
太吾继之一面默念口诀,一面导引真气。
此法正练,真气由胸前华盖穴行至下腹五枢穴。这二穴皆处于奇经八脉上,刻下便当让真气从任脉逆行,归于足少阳胆经。
太吾澹漠心意,慎修自守。穆采菲见他竟尔在身临战阵时闭塞视听,一时不知他是自暴自弃还是故意使诈
此战不过切磋尔尔,她既怕真伤了对手,又恐因此松懈反被对手所伤,略一踌躇,仍是催动指力向太吾攻去。
她摧破真气发于指端,顿作青花团团,绉缩还散,飘向太吾!
当此之际,太吾继之骤然圆睁双目,共时上下明光遥结,点点清气散漫交错,微不可察地氛氲于穆采菲周身。
引明光而作履,凝清气以为衣——‘霞姝仙衣法’!
穆采菲只觉体内的轻灵真气一阵激荡,尚不知变事已生,脚力便已急剧衰减。
她心下大异:自己踏起身法未久,何以便维持不住脚力了?
太吾趁此良机,迅即后撤,免受指力波及,继而并指御针,转瞬还施了一发“御针术”。
穆采菲刚刚施展过摧破功法,自身真气、架势未复,目睹针来,只得以手发针抵御。
人力发针自然比不上真气催动的功法,太吾御针强击,须臾荡开穆采菲所发之针,打破了招架之势。
二人一来一回,这是第二回合。
穆采菲招架瓦解,但毕竟内力占优,还不至于负伤。她站稳脚跟,重新聚气,御针反攻。
太吾这回却不一味退让,他目量好拳掌与御射的射程,特意身处二者交界。
穆采菲若持针具,他便进身肉搏;对方若出指攻来,他便倒步暂退,同时御针相阻,得隙便使一招“御针术”掩袭。
如此一来,穆采菲进战退守便两无一是。全因她每每提起身法,无论是进是退,都维持不过数弹指便告终。
她如何能想到太吾偷偷用了别派的奇窍绝技,还在须臾间由正练重修,逆练了功法?
她身法施展即终,便与徒步无异。而太吾到底有着“沛然诀”衍化的额外真气,在轻灵真气上尚勉强压她一头,任她使尽解数也是赶不上的。
战局一深,穆采菲渐落入太吾的牵制。太吾进退闪转,攻势不息;她出手却始终近不得对方三寸,俨然已任人宰割。
而太吾的“御针术”固然威力泛泛,却胜在御针即发,对自身消耗极小,太吾也就能频繁施展而不觉疲累。
加之还有“玉骨功”辅成破体破气,往后三合、四合,太吾已在穆采菲身上留下些许封穴和伤势,出手也愈发行云流水。
至第五回合,他心中快意,行气也连贯至极,竟是在没有驱动“莫女衣”的情况下打出了“奇击连环”,所御之针流转成轮,环环相击在穆采菲前臂。
穆采菲遭针具连击,已被逼至擂台边缘,最后这套“奇击连环”,更是让她立足不稳,后仰坠去。
太吾见状,也顾不得小较忌讳,当即施展“天罡北斗步”,如离鹤归晚,几纵踊跃,便赶下擂台,伸手一揽,便将穆采菲捞接在怀,安稳落下。
他若要让这姑娘免于落伤,到此为止即可。但见穆采菲眉眼娟娟,似瑶碧玉珠,颇为俏丽,掣在掌中的小腰触感又软软的,不由得流连了会儿。
穆采菲为一陌生男子环住腰肢,难免有些许抗拒,但眼下太吾与之相距咫尺,她凝视端量,竟觉此人容姿还似在梦中倏然一会。
她愈看愈觉太吾俊朗不凡,以至惊为天人,片时徒生心羞,任由他这般亲狎地搂着自己。
偏生太吾还不放手,反低头问道:“我下手重了点,可有大碍么?”说着,又拉起她手腕,施针解穴。
穆采菲含羞低面,不敢略捩一眼,已然忘了自己身为小较主持,此时该当收场落幕。
武仲霖不自然地咳唾一声,穆采菲犹然沉湎未醒,他只好抬高声调宣道:
“太吾最后虽用了别派身法,但那时胜负已明,他亦是担心本派弟子受伤而用,故不算违规。这一战,太吾胜出,可还有不服者,想要上台切磋的?”
在外人看来,太吾全程仅靠一套“御针术”,便挑遍了本派下三阶的弟子,更在五回合内跨境打赢了有精纯压制的玉匣弟子,自无人还有异言。
武仲霖乃道:“如此,本次小较,便是太吾传人力拔头筹。太吾于今在我派学艺,少不得与我派弟子交流功法、请教医术。”
“经此一役,你们定也对这一任的太吾传人或多或少有所了解,愿意支持太吾学艺的,于此举臂。”
穆采菲正对太吾继之暗送秋波,但对方闻得此句,却顿时回转双目,扫向一众百花弟子。
这关乎他能学到几品的功法,自是比一个贴身的面俏少女要更具诱惑。
他不看倒好,这一看便对上了还月那双漠然无愠喜的眸子。
他一阵心虚,讪讪缩回了揽腰的手。
再看百花弟子,不光金匣以下的下三阶,连着穆采菲这一级的玉匣弟子,也纷纷举手,支持太吾,似是因他飞身救人的举动拉了不少好感。
但自朱匣弟子往上,便鲜少有人表示支持。那些武功低微的弟子能被奇窍绝技蒙在鼓里,可这些弟子绝技造诣已非尺寻,岂会看不出当中异样。
之所以不点破,一是没有铁证,二来连代谷主都未挑明,他们更无由发作。但对于太吾的武功,显然还是不服的。
武仲霖点过人数,言道:
“本派有半数弟子支持太吾,太吾至多可学到秘五品的功法。此外,作为小较得胜的奖赏,太吾还可自选一本五品往下的功法全本,会后由校场主持取来赠予。”
穆采菲再同太吾开口,情态却忸怩了许多:
“少……少侠想要什么功法?”
她不觉改口了称呼,太吾也没在意。
这场小较放在某个罗嗦的文人那里,大抵要分上个四章二十回才能讲完。
自己打了整整四章,可算是能学百花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