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继之幸灾乐祸地指着端木瑶。
“你!”端木瑶已当这白鹿少女出身仙家,见对方一双荧荧妙目盯着自己,急欲辩解,却又不知该称前辈还是仙姑,一时间骨鲠缄喉,吐咽两难。
幸而少女只看了她一眼,便重新转向太吾:
“咦?你这人的气息……我好似闻过?”
“原来你会好好说话。”
太吾继之还记着初见时少女四字四字的搭腔,取出柄掂在掌中,那少女立时醒悟:“你可算到了,快随我来。”
她拉起太吾,足下生风,带着他投入一处溶洞内。端木瑶与还月还未反应过来,二人便已闪然无踪了。
太吾继之被带到溶洞深处,见得此地有数名男女被铁索系缚,拘成一串。
他数了数,共计六人,四男二女。无一例外是百花谷的服饰,更有两人腰悬青壶。
他登即了然:“这些人,便是失踪的百花谷主与掌匣人?”
“我不知道什么谷主掌匣人,这些人不自量力,妄图以这身凡胎去冲和青儿身上的死气,谈何容易?”
太吾看了看洞内,再无他人。
“姑娘口中的‘青儿’在……”
“青儿在别处,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把他们关在这里,这百花谷只怕已处处都是死尸了。”
那少女说着,似是劳神地叹了口气:“不过离谷三百多年,这帮后辈真不让人省心。”
“多少年?”
“让我算算……三百七十年整吧。”
太吾失声咋舌,他在来时拉着少女软柔柔的小手还颇感惬意,哪知这少女随口报出个年数,就已是能当他奶奶的奶奶的人了。
“三百七十年!你……你多大了?”
“不必大惊小怪,我从有汉一代就已来到人世了,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太吾抚平心绪,转念一想,少女既是白鹿这等天地灵兽,若要化形,没有千年修为是行不来的,拿凡人的寿数强加在她身上也没什么意义。
三百七十年……记得冯婆婆也说过“三百七十年,不见花与鹿”之类的话,这个时间点除了牵扯封魔大战,还有什么含义吗?
“正好,如何根治这死气,我有了些新的思路。你用那“柄”,合我之力,试验一番。”
她曾经一气治好了太吾的重伤,太吾自是不疑她的医术,只是道:“玄鸮前辈呢?”
“那个呆鸟非要求稳,不肯轻易调治。都火烧眉毛了,哪还容他柔懦寡断。”
少女语速细碎,听着反更象鸟类的鸣声,好似她才是鸮鸟所化。
“稍后我令这些人醒转,你用柄驱除他们身上的相枢邪念。没了魔气扰乱心神,我便能用指力开其奇经八脉,使之内力贯穿全身。如此内外齐御,定能将“死气”攘除!”
太吾虽不懂医术,却也知奇经八脉各行别道、互无表里,岂是说开就开的?
但白鹿少女果于自信,他又不是此道行家,只好由着少女。
少女两手结印,若伞骨外撑,待真气凝毕,螺旋出指点在铁索,须臾气灌六人,力透穴位。
那六人四肢仿佛被提线所牵,不举自抬。人人体外黑气缭绕,似有邪祟缠身。
已而从六人体内各自分出一道身影,宛若二重身一般与本体重叠在一起。
身影重合的一刻,六人从面孔到体型无不拓得鬼形怪状,只因其遍身附着了无数黑石碎块,与之血肉浑如一体。
四名穿着“踏翠袍”的掌匣人最先醒来,剩下穿着“青壶披挂”的一男一女想来就是谷主夫妇。
这二人体附玄石最多,却迟迟没有动作。
而太吾在目光触到二人的一刹,柄便剧烈颤动起来,无数心念灌注到他脑海中:
那二人……很危险……
打不过……打不过的……
快逃……快逃!
白鹿少女见到被玄石包裹的谷主夫妇,亦害怕起来,不住撺掇着太吾:“你……你快上啊!”
柄从未发出如此警示,太吾继之当然不肯上前,只施展“御针术”运气远射了一针。
针具命中一名掌匣人,那人尚未运起真气,可木针刺体,却磕碰出了金石之声。
那人连护体真气都没用,体表便已跟钢筋铁骨一般!
便在此时,四名的掌匣人体表忽燃起无名之火,而后齐刷刷调转目光,锁向太吾腰间的柄。
“我等乃相枢大人座下——“神断护法”!”
“太吾……杀!”
太吾想都没想,掉头就跑!
“喂!你跑什么!”
少女紧追过来,去拉他衣摆,太吾却连头也没回:
“你把那些掌匣人变成了什么玩意啊!他们四个百花谷的怎么成了‘相枢座下’的了?”
“你怕什么?那只是没成型的“相枢爪牙”,还不具备完全的实力呢!”
不具备?太吾单是看到对面的瞬间,尤其是谷主夫妇身上的玄石黑披时,脑中涌入的恐惧,俨然是刻在历代太吾传人骨子里的。
“要打你打,我不打!”
少女嗔怪地要将他往回拉:“你是太吾传人,你不除魔,谁能驱除失心人的相枢邪念?”
“你功力比我高得多,你怎么不打?”
“那……那里面有两个“入化”的“玄狱九老”,我打不过……”
太吾闻言,越发死命奔逃:“你都打不过,还让我去打?”
“你这人!十五大派的神功都传给了你,你怎么还这么贪生怕死?”
“姑奶奶!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剑中的功力早没了!你更新下信息好不好?”
“怎么会?我明明亲眼见他们传的功……”
少女满心疑忌,便要去抓柄一探虚实。偏偏那些自称“神断护法”的掌匣人赶将过来,她不得已回手提气,两手聚散开合,分对一人连点取穴。
太吾瞻睹她两手鹤寻蝼蛄般,看似一通乱点,出手的却是百花谷的神一品指法‘血朱花八法’,但其内力却弗如对方,约只在‘神足’之境。
这指法固然杀气凌厉,但因境界差距,那两名掌匣人小臂仅是血花乱洒,在衣上落下点点斑痕,伤势却远远没到致命的程度。
亏这少女还夸下海口,她岂止打不过‘玄狱九老’,她连‘神断护法’也打不过啊!
入魔之人没有生人神智,感受不到疼痛,是以二人低吼一声,又改以百花音功动人心神。
彼时后方与谷主夫妇重身的黑影,持针作拔虎尾之状,向着太吾和少女所在遥遥一指,洞内便嗖地直迸出万畛针芒!
扫荡妖氛,入圣通神,赫然是百花谷的神一品针术‘十二弦奇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