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土匪也好、强盗也罢。”
“到底是人老了，反应慢了，也不抗揍了。”
赵峰拍了拍手冷声道，虽是出手柄三个侯爵之尊的武勋给揍了，可此刻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害怕与徨恐。
反正今天这事儿善了是不可能的了。
剩下的就两个结局——
其一是自家主子的确把握住了一切，说把淮西勋贵摁下去就把淮西勋贵摁下去。
其二是自家主子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不知天高地厚招惹淮西勋贵，却反给自己招来祸患，成为彻底的傀儡，而自己这一票所谓的“狗腿子”当然不得好死。
反正现在这个乱子已经成了定局，没了任何回头路，把这几个藐视陛下、出言不逊的乱臣贼子收拾一顿肯定是不亏的。
“况且咱陛下向来运筹惟幄、智计卓绝，什么时候不知天高地厚过？”赵峰心里还是更相信朱允熥的。
至于对方的侯爵身份……自家主子拿这几个人开刀，明显就是奔着杀鸡儆猴去的，日后该处置的必然是要处置的——几个死人而已，侯爵便也算不得侯爵了。
而张翼、朱寿、曹兴三人。
猝不及防被赵峰几乎没什么留手的来了一记窝心拳，都只能捂着肚子在原地，身子躬起，半天没直起身子来，也得亏他们都是练家子，否则这多少得没了半条命。
沉默了片刻后。
才见张翼率先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死死瞪着赵峰， 右手捂着肚子，左手伸出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赵……赵峰！！！你你……你他娘的竟敢……对老子动手！？”
“老子……老子是太祖高皇帝封的侯爵，战功赫赫！”
“你区区一个……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活腻了你！若是此事传到其他公侯武勋耳中，你赵峰……有死而已！”
“……”
他们三人自然是完全没有料到，赵峰竟敢在这半道上对他们出手，况且他们也养尊处优多年，倏然遭此横祸，此刻皆是怒气冲天，怒不可遏。
要不是赵峰下手太重了。
这时候怕是已经要冲上来和赵峰拼命了。
但他们现在能动的也就是嘴皮子，也就只能这样无能狂怒了。
“哦？有死而已？可是这里都是下官的人，三位侯爷觉得这事儿怎么传到凉国公他们耳中去？”
“话又说回来了，太祖高皇帝封的侯爵又如何？如今不也只是区区阶下之囚么？好似也没什么威风的嘛。”
看到三人这气急败坏怒骂自己的样子，赵峰不仅不怒，脸上反倒是露出揶揄的笑意，更是毫不留情地出言讥讽起来。
心里也颇为痛快。
想自去年陛下登基以来，这群人倒反天罡，仗着自己些许战功以及在军中的资历和声望，以臣逼君，连陛下堂堂天子至尊，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天下间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今日总算逮着机会。
也该叫这几个老匹夫忍出内伤来才好。
果然，听到赵峰的嘲讽、看到他揶揄的笑意，张翼三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就因为挨了一记重拳而喘的厉害，这时候气急上头，更是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
“你……！你……你他娘的且等着！”
“哼！小兔崽子，现在如此嚣张，明日老子必定要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让你知道，老子不是你能动的人！”
“……”
说话间，三人也算是稍稍缓过来了些，也渐渐直起了身子。
张翼更是目光陡然一凛，也捏着拳头气急败坏地朝赵峰冲了过来，试图以牙还牙——从前是山贼土匪，现在是勋贵侯爵，这口气他忍不了一点。
只是冲动归冲动，打不打得到便另说了。
赵峰只云淡风轻地侧身一躲，随后反手一推，便将张翼推得往旁边打了好几个跟跄才停住。
周边负责看守押送的锦衣卫也立刻反应过来。
纷纷出手，连同朱寿、曹兴二人……也都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地钳住肩膀，手臂反剪身后控制住。
“三位侯爷不愧是侯爷，口气挺大，不过下官不是说了么，三位侯爷年纪大了……下官别的没有，沾了个年轻的好儿，哈哈哈。原本想着三位侯爷若是老老实实的，下官便也给你们一个面子，可你们这么不老实……”
赵峰拍了拍张翼的脸。
随后神情一肃对几名锦衣卫吩咐道：“那就这么押回去。”
“赵峰我淦你娘！
“嚣张！你尽管嚣张！老子告诉你！你嚣张不了多久！到时候老子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祸临头还不自知，蠢货！”
“你给老子等着！”
“……”
三人被制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一边死命挣扎着身体，一边表情追赶宁地怒骂起来。一个个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虽然这时候被逮了。
可他们此刻当然还是一点不在怕的——他们还有底气和后手！蓝玉他们那些人接下来便会去调动人手，很快干清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便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皇帝也好，赵峰这个蠢货也好，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正是想着这一点。
张翼、朱寿、曹兴三人此刻虽是一身狼狈，却依旧格外嚣张。
直到……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响起，带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三人这才安静下来。
片刻后：“赵峰你……”
“啪——”
“赵峰……”
“啪——”
“赵……”
“啪——”
……
嗯。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世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张翼、朱寿、曹兴三人被人钳制住身体，脸颊紫青肿胀，三张老脸上好似汇集了世界上所有的憋屈，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只敢死死地瞪着赵峰……
赵峰拍了拍双手，脸上的笑意却更张狂，朝三人揶揄地挑了挑眉，道：“恩……这才象个阶下囚的样子嘛。”
而他话音落下。
张翼三人却也只能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眼里充满恨意。
“陛下有句话说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三位侯爷如今可算是体会到这被人掣肘的憋屈滋味儿了吧？哈哈哈哈！”赵峰朗声笑起来，见三人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赵峰这口恶气到这儿也算是出完了。
当下也不再耽搁，收起脸上的笑意，神情也严肃起来，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勾了勾，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继续走。”
“再有不安分的，按照这个来收拾，明白？好歹也是诏狱出来的人，真他妈丢人！”
“是！头儿！”旁边已经看得目定口呆的诸多锦衣卫也只能应声道了一句，只是脸上的表情却都不太平静，更是有些懵逼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在心里暗暗腹诽道：“特么的这可是侯爷，咱哪儿敢乱动手？”
不仅他们看懵逼了。
同样被五花大绑押着送往诏狱的两个倒楣蛋，王辰也罗宏之看得也有些傻眼，甚至一阵阵后怕：“啧啧啧啧……果然是锦衣卫，下手可真他娘的狠呐！得亏老子刚刚老实得快……”
随着赵峰一声令下。
众人也都各司其职，继续押着张翼三人，以及王辰二人朝着诏狱的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
只能张翼、朱寿、曹兴三人用恨毒了的眼神死盯着赵峰的背影，心里默默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接下来没什么波折。
一行人自然也是顺利来到诏狱，诏狱之内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阵阵血腥味、潮湿味、以及腐臭味道，耳边偶尔还能传来审讯室那边的惨叫声，令人一阵阵地身体发寒，毛骨悚然。
赵峰顿住脚步，指了指王辰和罗宏之二人，下令道：“这两个，和之前一样的老规矩，该招呼的、能招呼的，尽管往上招呼就是，吊命的东西随时给他们备着，人不能给老子弄死了，不吐干净了不算完。”
听到这话，王辰和罗宏之二人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眸子里更是本能地露出惊恐和害怕的神色——刚刚在路上看似避过一劫的他们好象忘了，自己被关押的地方是诏狱！跟地狱也没什么差别！
“大……大人……小人这……何德何能要让诏狱的住下锦衣卫大人如此出尽手段？小人老实本分，无辜的啊大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
两人都懵逼了，只能拼命求饶，心里更是一万分的忐忑与一万个问号——自己二人在此之前一直都只负责暗中收发情报，此前与淮西勋贵更是从无接触，就连和其他暗桩之间的联系也是格外隐秘，根本不会有什么破绽才对……
怎么这个赵峰却能一抓一个准儿，在那样剑拔弩张的情形之下，只看了自己二人一眼便将自己二人给咬死了？？
这特么的也忒离谱了吧？
二人无奈之下的悲怆求饶之际，赵峰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沉吟思索起来。
片刻后，当此间的狱卒正应命要将王辰和罗宏之各自带到审讯室审讯的时候，赵峰却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抬手挥了挥示意狱卒暂且退下。
同时也开口重新安排道：“罢了，先将他们也一起押进去看管起来，本官稍后自有安排。”
“是，大人。”狱卒应声退下。
王辰和罗宏之二人顿时如蒙大赦：“多……多谢赵大人！”
不过王辰和罗宏之二人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更是大为意外：“改……改主意了？嘶……锦衣卫这么好说话的？就他之前对张翼他们几个人的操作，看起来也不象个好说话的啊？”
虽说免去了一时之灾。
可这却让他们有些不解和懵逼——原本看赵峰如此果决和凌厉，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端倪呢，这会儿又峰回路转……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这对二人来说当然可以说是好事一桩，至少不必受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皮肉之苦。
赵峰重新做出安排之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当先一人径直往诏狱深处的方向走去，只丢下一句：“都跟好。”
几名负责押送的锦衣卫自然不敢耽搁。
也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谨慎地押着张翼、朱寿、曹兴、王辰、罗宏之五人一路紧跟赵峰深入诏狱之内。
诏狱隶属锦衣卫管辖，只有任命锦衣卫查办的案子的犯人会被关押在此处。
是以，里面昏暗潮湿却算得上格外空旷。
只偶尔有零零碎碎的几个牢房里会躺着或坐着满身血污、看不出是死是活的犯人。
但即便是那些空置的牢房里，也能看到发黑的血渍，闻到难闻的血腥臭味——当真象极了十八层地狱，看得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不知又往里面走了多远的距离。
王辰和罗宏之二人正悄悄交换着眼神，却见打头的赵峰骤然停下了脚步，在一间关押了两名不成人形的犯人的牢房面前驻足，朝里面看了过去。
里面虽说住了两个人，可乍一看，简直象是沾满了血雾的脏抹布一样，即便听闻了外面的动静也纹丝不动。
胆战心惊了一路的王辰和罗宏之对此都是不明所以，下意识好奇地朝里面的人端详起来。
与此同时，赵峰则用自己的刀柄拍了拍牢房门，冷声呵了一句：“抬头，查监！”
虽说里面两人都已经几乎看不出死活了。
可听到这声音，却是立刻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艰难地抬起了头来，披散在额前的长发也随之左右分开，露出了其面容。
只是当二人面容显露出来的一瞬间。
原本带着好奇的心思端详他们的王辰和罗宏之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牢房里的两块“脏抹布，一颗心脏瞬间疯狂突突起来：“他娘的……老子……见鬼了！！？？”
一瞬间。
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
不为别的，里面的两张面孔……二人并不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