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景县与青木县相邻,路途不算遥远,若快马加鞭,一日半便可抵达,即便是寻常赶路,最多也只需两日。
当然,这指的是骑马的速度,若是依靠双脚行走,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时间紧迫,林玄一行人自然选择了最快的方式。
三匹快马早已备好,两名黑水帮高层身上虽然带着伤,但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咬牙翻身上马。
城门外,数声马嘶划破天际,几匹快马蹄声如雷,卷起滚滚黄尘,朝着馀景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玄端坐于最中间的一匹神骏黑马之上,身形随着马背起伏,稳如山岳。
此行凶险未卜,大哥林霸与二哥林锋原本执意同往,却都被林玄以“家中正值多事之秋,需人坐镇”为由,坚定的拒绝了。
铸兵坊的烂摊子、县尊大人的压力,以及虎视眈眈的黑水帮,这些都需要自家人亲自盯着,方能不出乱子。
一路上,林玄心无旁骛,只是埋头赶路,将马速催得极快。
这可就苦了那两名身上带伤的黑水帮高层。
由于屁股下马匹剧烈的颠簸,无时不刻在牵动着伤处,痛得他们龇牙咧嘴,冷汗直流,几乎去了半条命。
只是在面对前方那尊一拳就将他们锤翻的煞神,这两个平日里在青木县中作威作福、眼高于顶的家伙,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抱怨半句了。
谁敢吭声?
没人想再尝尝那灼热如烙铁的拳头!
所以,这两个黑水帮高层只能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苦和怨气死死憋在肚子里,拼命夹紧马腹,跟上前面那道如同不知疲倦般的黑色身影。
策马疾驰之馀,林玄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投向道路两旁。
群山环抱,城池远卧,入目之处尽是苍黄的沙土与坚韧的草木。
这看似寻常的风景,对他而言,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这是林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走得如此之远。
过去,他将自己牢牢禁锢在相对熟悉的青木县内,不敢轻易踏足远方。
并非畏惧人祸,而是对荒野之中可能潜藏的、那些无法以常理度之的鬼东西的深深忌惮。
谁又能清楚,青木县之外,究竟蛰伏着何等恐怖?
徜若连符婆婆的符纸在那等存在面前都形同虚设,自己贸然碰到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好死不如赖活着。
在还没能找到打破武学面板那“一年一点”的残酷限制之前,林玄早就打定主意。
他宁愿在青木县里龟缩一世,徐徐图之。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林玄看到了一条打破武学面板限制的方法——接触那些鬼东西。
天色在急促的马蹄声中逐渐暗淡,当最后一抹夕阳的馀晖浸染天际时,林玄勒紧缰绳,三匹快马缓缓停在了一个规模颇大的镇子入口。
白玉镇,石碑上刻着的镇名。
此地正处于青木县与馀景县的中间地带,这意味着,路程已然过半。
若明天一大早就动身继续赶路,大约在下午时分,便能抵达馀景县的县城里。
林玄在镇门前勒住马,目光扫过那饱经风霜的门楣,上面赫然也雕刻着一些他十分熟悉的纹样——符婆婆的形像。
看来,这位庇护生灵、驱邪避秽的神只信仰,并不仅限于青木县。
在这远离县城的小镇,她同样被高高供奉起来,守护着这一方门户。
风尘仆仆的林玄三人骑着疲惫的马匹,快速进入了这座镇子。
直到白玉镇的中心,一座挂着“白玉客栈”招牌的客栈映入眼帘。
林玄三人翻身下马。
无需他开口,那两名一路上被颠簸和伤势折磨得憋了一肚子邪火的黑水帮堂主,立刻找到了宣泄口。
“去你娘的!没长眼睛吗?没看见本堂主来了?一个个都他娘的瞎了狗眼是不是!”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对着迎上来的客栈伙计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这幅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那年轻伙计脸色发白,浑身哆嗦。
客栈伙计虽不知来者何人,但那身江湖的戾气却做不得假。
他哪里敢有半分顶撞,只能将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颤音连连告罪。
“三…三位爷息怒!是小人眼拙,招呼不周,该死,该死!爷,里面快请!”
躺在柜台后面摇椅上的掌柜,是个四十岁模样、看似精明的男人。
他正打着盹,被门外传来的呵斥与伙计的告侥声惊醒,眉头当即不悦的皱起。
“去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我黑水帮的场子撒野,活腻是不是!”
他低声骂了一句,迅速起身,带着一脸怒气朝门外望去,准备给那闹事者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当掌柜看清门外来人的面孔时,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无比的惊愕与徨恐!
掌柜当即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柜台后抢了出来,从方才的倨傲变成了十足的谄媚。
“哎呦!我的爷!小的真是瞎了眼!”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原来是朴堂主和金堂主您二位大驾光临!
属下有眼无珠,不知是两位堂主亲至,冲撞了虎威,该死,真是该死!”
掌柜把腰弯得极低,眼前这两位可是帮中真正掌握实权、杀伐果断的人物,捏死他一个派驻小镇的管事,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
没错,这白玉镇同样设有黑水帮的产业。
黑水帮的势力盘根错节,远不止于青木县城之内,就连周边诸多城镇,也遍布着他们的堂口与产业。
其势力之庞大,根基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滚去准备三间最好的上房,再把好酒好菜端上来!”
站在林玄右侧,那个脸上带着三道狰狞刀疤的黑水帮堂主厉声喝道,语气蛮横,完全没有丝毫客气。
“还有这三匹马!”他伸手指着身后的坐骑,目光凶狠的瞪向掌柜,“给本堂主用上好的草料伺候着,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金堂主您息怒!属下这就去办,立刻安排妥当!这边请,先喝口茶歇歇脚,一切马上就好!”
那掌柜的吓得脖子一缩,连声应诺,不停的点头哈腰。
随后,他转身便对着还在发愣的伙计屁股上踹了一脚,压低声音骂道:“没听见两位堂主大人的吩咐吗?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