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星严对林玄的冷淡浑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跟在后面,嘴里喋喋不休。
“空云山那小子,前几天可是快活死了!一个人把烟云姑娘在望月楼包了整整几天,在里面风流快活,连兄弟我都给忘了!”他这些话里带着明显的酸意和不满。
“可怪就怪在,昨天我都瞧见烟云姑娘出来见客了,空云山这混蛋居然没来找我?”风星严挠了挠头,露出些许困惑。
“烟云姑娘亲口说的,那小子前天下午就退了包厢,说是回家了。
“今天望月楼来了一批新姑娘,以空云山这小子那副色中饿鬼的德性,按理说早就该屁颠屁颠跑来叫我一起去“尝鲜”了才对……”
当然了,对于这么烧脑的问题,他就无所谓的甩了甩头,把这丝疑虑彻底抛开。
“算了,管他呢!本少爷自己先去快活再说!”
反正不过是酒肉朋友,风星严才懒得费心思去深究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望月楼,乃是青木县唯一的风月场所,楼内吃喝嫖赌,一应俱全,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然而,能在这县城里独揽如此暴利的行当,其背后的靠山自然大得惊人。
不错,这望月楼正是本县最大地头蛇——黑水帮的产业。
黑水帮的势力盘根错节,遍布青木县及周边地带。
其帮主更是一位名声在外的练家子,凭着一手刚猛无俦的大力掌法,据说能开碑裂石,在青木县可谓威名赫赫。
即便是青木县的县衙,在对待黑水帮的时候,也需礼让三分。
望月楼外,早已是人头攒动。
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更有些攒了许久银钱的寻常汉子,也红着脸挤在人群中,想要见见世面。
谁都听说了,今日望月楼来了一批年轻水灵的外地姑娘,这般新鲜事,自然引得无数男人心痒难耐。
林玄目光扫过这喧嚣的场面,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跟着风星严走了过去。
没法子,风星严这混蛋如同一块甩不脱的赖皮膏药死死缠着,林玄最后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来走这一遭。
平心而论,林玄两世为人,倒也没有见识过此间的风月。
偶尔开阔一下眼界,似乎也无不可。
望月楼那两扇以整块上好檀木雕琢而成、绘着繁复牡丹鸳鸯图案的大门洞开。
门前六七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如同门神一样分立两侧。
七个大汉们双臂环抱,筋肉虬结,双眼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进出之人。
虽不言不语,但却有一股莫名的煞气弥漫,将一切试图在望月楼这里滋事的念头都压了下去。
放眼望去,望月楼是一座三层高的华丽古典楼阁,飞檐斗拱,宽敞通明。
最为精妙的是其二层与三层,皆为敞轩回廊式设计,雕花木栏旁设着一处处雅座。
此刻,已有不少迫不及待的宾客倚坐栏边,一边与怀中美人调笑,一边居高临下俯瞰街景,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一楼大门内,就能感受到暖香袭人。
大厅内无数身着各色轻薄绸缎、体态窈窕的年轻女子,宛如游鱼般在宾客与桌椅间翩然穿梭。
她们云鬓半偏,眼波流转,巧笑倩兮,不时被兴致高昂的客人,一把揽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顺势带入怀中。
刚走到大门时,林玄耳畔还时不时传来阵阵夹杂着酒气的调笑,以及望月楼风尘女子欲拒还迎的娇嗔。
望月楼内到所有梁柱、栏杆之上,皆系着长长的、色泽艳丽的轻纱与彩绸。
同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名贵脂粉香、女儿家体香、以及陈年佳酿的醇厚酒气,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迷醉的气息。
婉转缠绵的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不绝,宾客们的纵情欢笑、猜拳行令声、女子的娇声软语、清脆悦耳的碰杯声……
种种声音交织融合,汇成一股巨大的、令人心神摇曳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初至此地之人的耳膜。
直到林玄跟着风星严走进望月楼的内部后。
最前方还有着几个身着透明纱衣的舞姬,在铺着毛毯的中央圆台上翩然起舞,雪白的足踝系着柔软丝带,每一步都踏在鼓点上。
这哪里是什么楼阁,分明是一座用金银、声色与欲望堆砌而成的,活生生的人间迷窟,极乐仙乡。
“哎呦!风少爷!您可算来了!”
一名望月楼小厮眼尖,瞧见风星严,立刻如同见了活财神,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一路上点头哈腰,将高傲的风星严引向了三楼一处视野极佳、紧邻栏杆的雅座。
“老规矩!”风星严大马金刀的坐下,下巴微抬,当着林玄的面,刻意拔高了声调,摆足了架势,“先给本少爷上五个最拿手的下酒菜,要快!”
吩咐完小厮,他这才转向林玄,手臂一挥,做出一副豪气干云的姿态:“表弟!到了这儿就别客气!想吃甚么、喝甚么,尽管点!
看中哪个姑娘,随便玩!放心,今天所有的花费,全包在表哥我身上!”
林玄看着“豪气干云”的风星严,心下不由一阵无语。
好家伙,果然,古今中外,不管在哪一个世界,欠钱的才是大爷。
自己欠着一屁股债,却能在此地一掷千金,潇洒快活,偏偏就是没钱还给苦主。
“对了!”风星严象是忽然想起什么,提高嗓门,对着候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把烟云姑娘给本少爷请出来!”
在这些纨绔子弟的认知里,兄弟的女人,不过是另一种可以共享的玩物。
更何况,这还是望月楼里的风尘女子。
所以根本无需讲究什么道义,大家一起“品尝”才是正理。
风星严的吩咐,让那小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他挤出一个勉强的讪笑。
“风…风少爷,您息怒,真…真不巧,烟云姑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正在静养,不见客。”
“恩?”风星严脸色一沉,感觉在自己表弟的面前折了面子,“放屁!本少爷昨日还见了烟云姑娘,你今天就跟我说她病了?”
他越说越恼,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攥住小厮的衣领,将其狠狠拽到面前,恶狠狠的低吼道:“你这厮,是不是故意落本少爷的面子?”
“风少爷息怒!息怒啊!”望月楼小厮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告侥,“就是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消遣您啊!
这…这真是东家吩咐下来的,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内情啊!”
“东家?”
听到这两个字,风星严内心深处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
望月楼的东家,乃是黑水帮的一位实权堂主,不仅势力庞大,更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不到几个呼吸,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他只得悻悻的松开了手,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给本少爷滚蛋!”
“真他娘的邪了门了!”风星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满脸晦气的嘟囔着,“空云山那小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连烟云姑娘也莫明其妙不见客了!真是扫兴透顶!”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两个狗男女,怎么好象约好了一样,同时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不止是风星严觉得蹊跷,一旁的林玄更是双眼微眯,目光锁定了那名匆匆离去的小厮。
他与风星严这等寻常人不同,身为暗劲习武之人,五官感知远超常人。
林玄刚才捕捉到那小厮脸上残留的,绝非仅仅是面对风星严这等纨绔时的徨恐。
那是一种源自骨髓的恐惧,脸色苍白,眼神涣散,连双腿都在微微颤斗。
那模样,不象是怕人,倒更象是……害怕某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