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微熹，碧空如洗。
林长生哼着小曲，扛着锈迹斑斑的锄头往地头赶去。
路过庄老地头时，耳边却传来一阵争吵声。
“老东西再纠缠我，让你没好果子吃！”
钱管事声色俱厉。
“你不是说白云门扩招弟子，花三百块灵石就能把我儿子介绍进外门？结果我儿子怎么成了杂役弟子，日后还怎么修行！”
“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你可是发下心魔誓言的。”
说话间，庄老面色激动的抱住钱管事大腿，不让其离去。
“哼
呵呵！我是发誓说全力帮你，但你儿子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心魔誓言。”
“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钱管事一脸不耐烦。见还不松手，眼中闪过狠辣之色。
漠然运起法力，对着庄老胸口就是一脚踹去。
“啊！”
庄老惨叫一声，被踢飞数丈远。
钱管事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的离去。
“庄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这一幕，林长生赶忙跑来扶起庄老。
“我没事，但我被钱管事骗了足足三百灵石啊！这天杀的钱管事，坏事做尽。”
抿了抿嘴角，庄老苦涩的说起事情经过。
“我小儿子庄凡，八岁年纪四灵根。钱管事说近日白云门扩招弟子。只要交三百灵石的介绍费，就能让我儿子成为白云门外门弟子。老夫见其认识不少白云门的弟子，便轻信了他。”
“结果却成了杂役弟子。我恨啊！小小年纪当了杂役，哪还有修炼的时间。”
说完又咳了起来，面色愁苦。
林长生沉默不语，望着钱管事远去的背影，目中寒光闪铄。
“庄老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了，长生我想一个人坐着静静，你去忙吧。”
庄老声音平缓，但脸上的落寞怎么也藏不住。三百灵石，对于灵农那是半辈子的积蓄。
林长生见此，不再多说。修仙界弱肉强食，穷如灵农也躲不过被人算计、收割。
“也是时候向钱管事讨帐了。”
……
往后数日，林长生早出晚归。暗中摸索钱管事出行的规律。
他发现钱管事身为灵田管事，隔几日便会去灵田巡视一趟，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砰砰砰”
这日一早，敲门声响起。
林长生推开房门，发现来人竟是庄老。此时的他，目光黯淡，精气神都差了一大截。宛如一个上了年纪的凡间老头儿。
“庄老你这是……”
林长生愕然问道。
“长生我决定回凡俗养老了，今日特来辞行。”
“一无资质，二无背景。与其说是求仙问道，不如说是颠沛流离，蹉跎一生。以后你凡事切莫小心，修行不成就早点去凡间享福……仙途哪是灵农能奢望的。”
庄老大吐半生苦水，不断唠叼。
“好说，若再过二十年修行未成。我就投奔您老来养老了。”
林长生打趣一声，话锋一转。
“可是去仙缘城？”
他听庄老提过，其从小在仙缘城长大，后来才来的青木坊。而且仙缘城好歹有极为稀薄的灵气，可勉强维持修为不倒退。
“不错，老夫本就仙缘城人士。只是日后多半不会再来青木坊了。”
庄老轻叹一口气。
“那便一起去吧，我也许久没去过凡间了。”
林长生和庄老相交十年，两人亦师亦友。
能在坊市站稳脚跟，全靠庄老相助。不是对方无偿相授灵植术，自己早就被赶出坊市了。
仙缘城离青木坊仅两千馀里，对修士来说并不算远。
除了仙缘城，最近的凡人城池都在万里之外。里面凡人多是青木坊修士的凡俗亲眷，求仙问道之风盛行，因而得名仙缘城。
两人乘坐青木舟低空而行，畅谈修仙界的奇闻轶事。
“这大好山河，可惜似老夫这等炼气之身，也只能如井底之蛙般，游览这方寸之地。”
“听说筑基大修可凭空飞遁万里，结丹真人更是能上游九天，下巡四海。”
飞舟上，庄老侃侃而谈目光透着憧憬与黯然。忽然目光一转。
“长生你若真有志仙途，就早日换个活计。灵农不过浪费时间罢了！四灵根比老夫还是强上不少。加之你悟性上佳或许真有一两分希望。”
林长生微微颔首。
“庄老你说的不错。等我修为再高上一些，就打算去山中狩猎妖兽。”
“狩猎妖兽么。”
庄老一叹，并未多说。这是九死一生的活计，但也是底层散修唯一的出路。不乏四灵根散修凭此筑基。
若非他年轻时修为过低，走的也是这条路。
仅一日功夫，仙缘城便遥遥在望。和高高在上的仙城相比，凡间的城池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林长生来到庄老家中。
凉亭下，庄老特意拿出一小壶珍藏的灵酒。
“修仙筑基，六十岁大限。你若三十年不成筑基，就来此找老夫一起养老好了。到时老夫应当还有几年活头。”
“呵呵！庄老一言为定。”
林长生喝上一杯灵酒，作揖告别却被叫住。
只见一艘破旧青舟出现在庄老手中。
“这是陪伴我多年的法器，算是留个念想。现在交给你了，如果可以带着老夫的执念，闯一闯仙途。”
“毕竟，你也算我庄有田的半个弟子。”
灵石被骗，儿子又被选为宗门杂役。这辈子算是一眼望到头。他不再往返两地，留着全无用处还徒增几分心中无奈。
“除非眼前这小子成为白云门的筑基大修拉他儿子一把，或是天降数万灵石让自己捡到。这辈子算是难以翻身了。”
庄老心中摇头，只觉自己是异想天开了。真算起来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日后，定然让这飞舟见一见仙界风景。”
林长生接过飞舟面色一肃保证。
“小子，你又不是初出茅庐。没喝几口酒就吹的这般大。”
庄老洒然一笑。
“老夫从小出生在仙缘城中。少时测出灵根，家人甚喜。奈何，五灵根没有任何宗门收留。”
“后来，家中东拼西凑买了本修仙功法。老夫正当少年时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年仅二十便辞别家中父母，跟随商队外出闯荡。”
“奈何五灵根，蹉跎半百年几经险死还生还是炼气四层，回来时故人都已相继离世。再后来，想起父母的期盼便想通了安心当了个灵农传下香火。”
庄老道无奈的长叹一声，转身挥手告别。
“世人都道修仙好，青山埋骨少不了。
万修争渡如等闲，回首凡尘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