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但杰斯的办公室内依旧灯光明亮。
这种明亮能从两个层面去理解。
首先是物理层面，今晚整栋楼里面的人都没有下班，而是聚集在这儿，等待着随时可能被下达的指令。
对奇拉曼的家族的处理是大半个皮尔特沃夫的人共同决定的，因此这件事情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哪怕是奇拉曼家族最迟钝的酒鬼也会知道这件事儿，更何况是那些真正撑起这个家族的人？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势必会在尘埃落定前发起绝地反扑！
延续家族是他们毕生的追求，是镌刻在他们灵魂深处的信条，任何事情的重要性都抵不过家族的延续。
现在的宁静夜晚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最后安宁。
奇拉曼家族的人正在等待，而杰斯的动作决定了他们的反应。
毕竟作为软弱的贵族阶层，只要棺材没有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会对那几乎没有的奇迹抱有期待。
这一点跟他们保卫家族的决心并不冲突，反倒是因为他们决心坚定，因此更容易选择进退两难的尤豫中。
没有人敢于承担选错的后果，相较于冒进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他们更愿意等待危险先来临再背水一战。
另一层则是关注层面的，在广场的宣言结束后，这里成为了几乎所有皮尔特沃夫人的下一个关注点。
这件事情跟他们的生活和未来息息相关，并不是所有的普通人都是蒙住眼睛的瞎子，他们中也有不少聪明人，因此懂得这场博弈下暗藏的汹涌。
如果杰斯最终取得了胜利，证明这座进步之城还有进步的空间；
如果杰斯最终输给了奇拉曼家族，则证明这座进步之城已经失去了内核的动力，它逐渐会成为腐朽之城。
明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杰斯的面孔，之前看起来窘迫的胡茬在此时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像征。
但他也确实成熟了许多，短短几天让他经历到了曾经从未体验过的跌宕起伏。
“我知道了。”
杰斯瞥了一眼回应道。
他并没有因为周围人前段时间的异样表现而追责他们，捧高踩低是许多人的本性，他现在需要干的，就是让自己不再低下去。
“您还有其他要吩咐的事情么？”工作人员没舍得离开，他知道后面会有更多人扒上来，那时候可能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您是说祖安的炼金男爵？”
“不，关注一下有没有一个男人从祖安回来．．．．就是在广场上跟梅尔一块出现的那个人。”
“我知道了！”
工作人员缓缓退了下去。
“你准备从哪里入手？“
没了外人后，梅尔主动问了起来。
她的政治生涯确实比杰斯长很多，但当下的局面对于她而言也是无比陌生。
无论是她在诺克萨斯时还是在皮尔特沃夫时，真正的贵族永远就是贵族，他们从未触及过真正的灭顶之灾。
因此该如何让一个家族没落，她并没有真正的经验。
“我想先知道祖安那边的情况。”杰斯站起身走到了梅尔身边，用自己的手掌攥住了梅尔的手，“我不想再经历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我们得先确定到底有谁站在我们这边，又有谁站在对方那边。“
“不会有人帮奇拉曼家族，他们只有他们自己。”这一点梅尔能确定。
并不是所有贵族都象凯特琳那么稚嫩，他们在胜利的天秤倾斜之前，不会轻易下注任何一方。
“那我们就得确定到底谁站在我们这边！”
“你其实内心并没有方案，对么？”梅尔看破了杰斯的遮掩。
她站起身反过来揽住了杰斯，“这不怪你，留给你的时间太少了，作为一个科学家你足够优秀，但再优秀的人想要学会另一件事情也需要时间。”
虽然这个底牌的开启可能会招来新的风险，但科学家本就不缺乏冒险精神。
如果真到了某种无法挽回的境地，他决定尝试用海克斯武器化来夺回话语权。
海克斯科技才是他真正的立身之本！
“还没有到那步。”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莱恩的脸颊被办公室的灯光照亮，他看着几乎贴在了一块的黑人和白人，冷不丁地问道：“我是不是选错了时间？要不我先出去等五分钟？”
“你没有选错时间！”
“为什么只等五分钟！？”
前一句话是梅尔说的。
后面那句则是塔利斯议员的回应。
再迟钝的男人也会对某种时间格外敏感。
梅尔奇怪地看了看杰斯，似乎忍住了什么话没有说。
莱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六分钟也行。”
“从窗户，没有人知道我来了。“
莱恩之前可以不在意这些，但自从他在广场上露过脸后，也算是进入了其他势力的视线。
这种时候多一点点的隐瞒，就能多一分胜率。
虽说结局本就不是什么需要去猜的事儿，但游戏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祖安那边顺利吗？”
“很顺利，再过一段时间祖安会变成铁板一块，那些噪音会被赛薇卡压下去，你们到时候可以见面仔细聊聊。”莱恩自己找了个地坐下，“你们这边呢？”
“我们这边”9
杰斯把局势说了一遍。
他尤豫了好回，最终还是忍不住在末尾问道：“你说还没到哪步？”
“还没有到把问题怪给时间这一步，你们现在纠结尤豫的点在哪？害怕被人当枪使？”
“是。”梅尔比杰斯坦诚。
“这很简单，我们也找一把枪就行了。”
“谁会帮我们？没有贵族会在这种时候下注，普通人也掺合不进来。”
“正常贵族不会下注，但走投无路的贵族呢？”莱恩看向杰斯和梅尔，“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叫萨尔的家伙？他也是议员、他也是贵族，哪怕他可能很快就不是了，但至少他现在是！
“让议员去查议员，让贵族去斗贵族，我们只需要站在后面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