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蓓萨的宣言在许多人看来就是在胡言乱语。
但当‘许多人’沉默时,另一批人会代替他们表达。
有些早就已经安排好的‘300块”开始在人群中呼喊口号,大致是什么诺克萨斯和皮尔特沃夫都是人类、人类的悲欢是想通的、我们该善待朋友、每一个母亲都有为自己孩子复仇的资格等等::
每一口号都经过专业团队的精挑细选,它们每一个都切中了某一个群体的要害,而当它们一块涌出来,至少八成普通人的想法都被口号函盖在内。
这种因口号而凝聚的意志是短暂的,它们迟早会因为彼此之间的差异而分崩离析。
但这并不重要,毕竟制造这些口号的人只需要短暂的时间。
细微的声音开始逐渐发酵,它们最终汇聚成了巨大的声量,象是要掀翻今夜的天空。
安蓓萨的演讲还在持续着,她开始慢慢地向群众诉说自己跟女儿的过去,自己作为一个诺克萨斯女将军是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自己的女儿。
在后半段她还花了大量章节去刻画自己的为难和苦衷,一个隐忍、光辉的母亲形象跃然在众人面前。
莱恩的目光在众多议员脸上扫过,发现大部分议员对这段‘动人”的发言并无反应。
这个世界的贵族妻妾成群,他们或许爱他们的孩子,但那份爱分摊到单独个体上就会显得无比微薄。
但有一个人似乎在这段感言下产生了触动:凯特琳的目光低垂,但紧绷地脸颊和颤动的嘴唇似乎是在反应内心的想法。
这不禁让莱恩想到,原着中的凯特琳之所以答应跟安蓓萨合作,可能除了对祖安的仇恨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相信了安蓓萨对女儿的爱护。
但随着梅尔的出现以及安蓓萨在城防工程上的过度防卫被曝光,这对临时搭建起来的合作也随之分崩离析。
这种变化完全契合了贵族合作的基调,主意转得比眼珠子还快。
“时候差不多了。”弗拉基米尔在旁边提醒,梅尔似乎是因为听得太过出神,而忘记了计划。
但被提醒后::莱恩看见一抹能清淅洞见的愤怒在梅尔的眼眸中燃起。
比看见仇人更令人愤怒的事情是什么?
是看见仇人在其他人面前用春秋笔法刻画你们之间的关系。
她掀开了自己的头罩,黑色的脸颊在夜色中显得深沉且肃穆。
“我不适合露面。”弗拉基米尔对莱恩道。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安蓓萨知道
他并不惧怕安蓓萨以及其背后的势力,但他不希望自己出现在皮尔特沃夫的消息传到其他地方。
漫长的寿命意味着拥有无数敌人,那些敌人会闻风而至,为平静而美好的生活添堵。
“我来送她上去。”
莱恩走在了梅尔的身侧。
安蓓萨在皮尔特沃夫的活动大部分都是指使那些驻外诺克萨斯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这里没有她的嫡系。
那些真正属于她的力量只会被安插在更加关键的位置,而在面对这群人时弗拉基米尔的面子就不好用了。
两道身影开始前行,这一幕在如汪洋般的人潮中并不醒目。
但那些站在台面上的人却瞬间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杰斯的目光瞬间激动起来,但他又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其他议员们则是错愣和惊讶,他们之前认为梅尔的失踪就是安蓓萨的手笔,而这位来自诺克萨斯的将军办事肯定很牢靠。
但是
议员们低下头,他们两边都不想得罪,那就只有两不相帮。
安蓓萨也看见了梅尔。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内心辱骂黑色玫瑰为何如此不靠谱。
但随即她又看见了莱恩。
这个秀色可餐的小蛋糕她有印象,因为对方的外貌几乎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精致的一个。
但可口的甜品为什么会跟自己女儿在一块?
安蓓萨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当那些潜伏在人群的精锐战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去,准备拦住梅尔时...一抹阴郁的气息忽然间让整个广场的声音都小了好几截。
每一个人都从内心泛起了一抹寒意,就象是安置在灵魂深处的警钟开始了长鸣。
“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什么?”梅尔愣了一下。
“准备好用一种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方式登场。”
莱恩轻轻挥动了手臂。
黑暗魔法在瞬间托起了身边的梅尔,让她直接漂浮在了众人之上。
宽大的外套遮住了她的身躯,但那张熟悉的脸庞让许多皮尔特沃夫人认出了她的身份随着这群人的惊呼声,后方看不清的人群也会知道天空中的身影是谁。
而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莱恩看向了涌来的诺克萨斯人。
“啪”
一道清脆的响指声瞬间隐没在了周围的声场中。
但随之而来的无形力量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让附近的诺克萨斯人都失去了对身躯的控制权。
在莱恩的操控下,他们化作了提线木偶。
梅尔的身影缓缓地朝着高台坠去。
而这群木偶们则是随着莱恩的指尖跳动,一个一个地冲上了高台。
在安蓓萨愤怒和错的目光中,缓缓下降的梅尔正好落在了那群诺克萨斯战士的中间从台下的角度看过去,宛若忠诚的诺克萨斯人拱卫着他们的女王,正在跟不远处的‘白雪公主”对峙。
这离奇的场景让现场炸开了锅。
安蓓萨和皮尔特沃夫的贵族们确实懂得如何操控民众的情绪,那些虚假的谎言和那些精心编造的口号确实能拨动人心。
但莱恩的手法更高明,因为看热闹才是潜藏在内心的最大本性。
特别是这个热闹还有诸多抢眼的元素加持;
贵族的笑话;
高层的闹剧;
母女的对峙::
无论是从地位、性别、层次出发,这个复合热闹都有得看。
站在台上的梅尔没有想太多,莱恩和弗拉基米尔给予了她在原着中没有的底气。
她平视着她的母亲,生平头一回掷地有声地对安蓓萨呵斥道:
“收起你虚伪的谎言吧,安蓓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