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的眼眸里露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失望;
悲哀;
以及后悔
莱恩从未想过自己能从一个被恶魔诱使、沉沦于欲望的‘烂人”身上看见这种复杂的神色。
类似的情绪并不是关键,毕竟恶人也会后悔,虽然他们不会由此反思,也不会觉得自已犯下的错误有任何不对,但他们会后悔自己被抓了。
莱恩能看出来马克似乎并不是在后悔这个,他似乎是正在反思自己的言行,并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折腾了一通后美好的生活依旧离他远去。
懂得反思和自我归因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毕竟大多数人在失败后第一反应是怪其他人,然后是怪天气、怪温度、怪社会、怪昨晚没睡好、怪前天吃太饱:::总之自己是不可能有错的。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马克能活到现在。
“我愿意放弃十年寿命,因为我当时一无所有;但后来我有了房子和爱人,二十年对于而言代价太大。”马克的眼神里蕴酿着痛苦,“而且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我能感觉到她很爱我,所以我觉得或许我不需要依赖那所谓的交易,我可以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去让她陪伴我一辈子:::
“但最后你失败了。”施瓦辛格的语气多了一份怜悯。
“是的,我以为那些用寿命和健康换取的东西是我凭借自己的能力‘挣”来的,但我忘记了在此之前我是一个什么人,
“我本以为我更努力就会让生活更好,但实际上我的努力大概就持续了一周,工作太累了,它们原没有酒精美好,我开始慢慢懈迨,最终成为了最初的样子。
“她最初会鼓励我,但在经历了数次欺骗后,她变得喜怒无常:::我和她都觉得彼此开始变得陌生起来。那时我慌了,我在各个酒馆里想要找到两件大衣的身影。
“后面有一天我找到了它,也可能是它故意在那里等我。我告诉它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换取永远的陪伴,但它却用冰冷的声音告诉我,价格变了。
“它告诉我,支付了三十年寿命后,我大概还能活三到五年。那时我忽然清醒了过来,我觉得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是否有一个人能陪伴我了.,
“我拒绝了它,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她走了房子也因为其他原因被转卖,但往好处想想,至少我还能活三十多年不是么?
“我当时拒绝了它的提议,这证明我并不爱那个女人,我只是因为从未感受过被爱,
因此才会被那种虚假的情绪和谎言蒙骗,我其实只爱我自己!
马克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很多时候清醒的人往往会承担更多痛苦。
马克知道自己在骗自己,他也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
但他更知道自己除了骗自己外,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去挽回她。
莱恩则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你可以再往更好的方面想想,你怎么知道就算你支付了三十年的寿命,后面就没有其他的交易在等待着你呢?
“还记得你最初的愿望么?你还想要一对子女,那时你拿什么去换呢?或许是你死后的灵魂,又或许是你心爱妻子的寿命或灵魂?”
莱恩的话让马克陷入了沉思,随即他的骼膊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第一次答应它的交易开始,你就已经滑向了一道深渊:”莱恩说着看向莎拉,后者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从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马克的经历,更能体会出恶魔的恐怖。
“这就是恶魔的危害,在艾欧尼亚有一个说法,恶魔就象是瘟疫,这种瘟疫可以是向内的,一旦染上它就会从那一刻污染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它也可以是向外的,当一个人忽然获得了他本不具备的能力或东西时,他周围的人会因此感到好奇、嫉妒、羡慕,而这种情绪的扎根让恶魔有了新的机会。
“一个体系健全、拥有抵御能力的城邦会严防恶魔的潜入,但比尔吉沃特并不具备这两种属性,因此它就是恶魔的温床,恶魔在这里“繁衍”、“壮大”,而后把这里作为支点辐射更多局域。”
因为比尔吉沃特是一座港口,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的人比这里人更懂得航海。
毕竟就连亚扎卡纳都难以彻底灭杀,这些拥有形体的大恶魔只会更难。
莱恩对黑暗魔法充满希望,但这不意味着他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并再次把爪子伸向艾欧尼亚的可能。
说到底艾欧尼亚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乡,那里有自己的朋友们。
沉了一座岛并不等于割席,那只是暂时的别离而已。
至于黑暗魔法无效后的对策,莱恩昨晚已经有了初步计划。
莎拉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在原着故事里面,莎拉在推翻了普朗克后,因为无法容忍比尔吉沃特再次陷入混乱,
站出来平息了风波,并且构建起了一个临时的、还算稳固的局面。
这证明她有心,且有能力。
如果自己能再推她一把,或许她能走得更稳当。
“如果你是比尔吉沃特的王,你会如何看待恶魔?”莱恩忽然问莎拉。
后者愣了一下,随即敏锐地意识到了莱恩话里有话。
她并未立刻回答,虽然她知道如何回答能让自己获得帮助。
但这个答案背后需要背负的责任太重。
这并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承受的压力,她就应该象辛德拉那样,干自己想干的事儿,用那种叫‘丝袜’的东西打扮自己
莱恩没有指望莎拉立刻回答,毕竟背景故事已经告诉了他,莎拉在面临那种情况时会如何选择。
“你还有办法找它么?”莱恩看向了马克,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了马克的痛苦,“你或许无法阻止自己的命运,但你这辈子还有机会做一件有价值的事儿,万一女人因此又爱上你了呢?”
“!”
马克忽然抬起头,象是垂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