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深色的树干映衬下不太显眼。
好在莱恩习惯于在黑暗中观察事物。
“有必要这么谨慎？”莱恩看着树上轮廓，提醒道：“我们已经距离囚车很远了，就算我现在大喊几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也只会剩下虫鸣。”
“我有多了解他，他就有多了解我，任何的痕迹都有可能被他发觉。”影子在树叶晃动间发出了劫的声音，“我们已经做了九十九，没必要吝啬最后这一点。”
在最初的计划里，莱恩是希望劫潜入艾瑞莉娅的影子里当作保镖。
毕竟从名头就能听出来，劫是影流里最能打的。
但劫直接否定了这个计划。
在这个连风流动的痕迹都被人看见的世界里，艾瑞莉娅接触过影流的消息必然会被苦说大师知晓。
他推测以对方那种能苟十几年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不做出相应的应对。
特别是在消息涉及到了影流的情况下，就算消息是捕风捉影，苦说大师也势必会准备更多。
艾瑞莉娅身边无疑是最先被联想到的位置，大部分手段也是针对这个位置。
劫不希望自己的力量被用于消弹那些明知绝对会存在的陷阱上。
他已经错失了杀死的机会，不想再错失另一个！
所以最后计划从劫跟着艾瑞莉娅变成了劫跟着莱恩。
毕竟苦说大师知道艾瑞莉娅接触了影流，但他并不知道莱恩的存在。
而那晚被莱恩用哲学给狠狠震撼的那个影子代替了劫。
均衡之下，仍有阴影。
而每一个阴影里，都藏看机遇与危险。
这是劫这些年总结出的经验。
此时此刻作阴影的他，将化身为苦说的危险。
莱恩不过劫。
或者说他其实也认同这种说法。
但实现未来想法的前提是他们需要先解决当下问题。
莱恩低下头想要查找下一个记号。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往哪走么？”
“纳沃利兄弟会的总部。”劫不假思索。
“总部？”
莱恩愣了一下。
这跟他们当初合计的不一样。
纳沃利兄弟会内部的矛盾瞒不过劫，更瞒不过艾瑞莉娅。
在他们最初的设计中，以艾瑞莉娅的影响力，苦说大师大概率不能让这场处刑被太多人知晓。
他需要控制影响的范围，从而避免自己从多数派被打成少数派。
但总部人很多，派系更多。
人一旦多嘴就杂，派系一多就会内斗。
“他们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莱恩看着茫茫绿草道。
劫仔细想了想，当他代入到苦说的视角去时。
他发现危机中似乎也有转机，“去总部会有很多问题，但同样也最安全。”
劫预判不了苦说大师的想法，但他可以用结果反推过程，“纳沃利兄弟会的总部驻扎着很多人，那都是他们的精华，从力量层面来说足以给苦说足够的安全感。
“他或许觉得这样安排能保证最坏的结果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危害。”
莱恩听懂了，但正是听懂了反而才觉得稀奇，“很难想象这种怯懦的选择是激进派领袖选的。”
他还记得艾瑞莉娅找上他那晚。
这位保守派领袖张嘴就是要杀人！
“嘴上越是激进的人，骨子里就越是保守：”劫分析道：“我觉得他很可能已经开始在总部布置了，所以那个女人现在的处境更危险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能说通看管她的那个年轻人，以苦说的性格，他绝对会接触车队前再安排几次试探，看守囚车的那个年轻人会成为他的手代替他去检查危险。”
劫想起了远远看见的，坐在囚车旁的年轻人。
莱恩沉默了一下，“说服一个年轻人有用？”
以苦说的谨慎性格，会相信一个普通新人的话？
普通人说了安全，就真安全了么？
“有用的。”
影子扭曲着似乎笑了，“苦说怕死，他的手下难道就不怕死么？在知道了艾瑞莉娅可能有问题以后，除了一直呆在她身边的傻小子之外，还有谁愿意去接触她？
“那位长老肯定会告诉苦说，他亲自去确认了，但，他亲自去了么？”
“你过来一下。”
男人跟囚车隔着远远的距离，对伊格奈特大声呼喊道。
“恩？”
浑浑噩噩的伊格奈特应了一声，没有敢去看艾瑞莉娅的反应，从她的视角盲区下了车，然后小跑到了男人身边。
这个男人之前一直站在长老身后，其身份算是长老副手。
而且伊格奈特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面熟，象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还记得我么？”
男人露出了类似长老的笑容，但模仿痕迹很重，只学了一个型。
“您是？”伊格奈特展现出了一种迥异于在家中的乖顺。
“我跟你住一条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男人说着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话语。
但这没什么问题。
连他一个成年人都无法记住的事情，当初还是一个孩子的伊格奈特能记住么？
这句话之所以在无数个世界都能成为拉近关系的标用语，肯定有其底层逻辑。
“那您男人一把揽住了伊格奈特的肩膀，亲切地打断了他的后面的问题，“叫我叔叔就行，
我听说领你进来的人死了？”
“托尼，是的，他死了。”伊格奈特感觉自己异常地平静。
似乎是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以至于死亡都变得普通起来。
也可能是因为在艾瑞莉娅点破了他内心的怀疑后，他跟托尼之前的情谊也随着托尼的生命逝去了。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男人又热切了一些，“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
“长老有件事情要办，我特意在这么多年轻人里面选中了你。”男人的热切逐渐漫进了他的眼晴，“你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么，要是你能办得好，说不定能进内核层。”
伊格奈特终于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低声问道：“内核层能打诺克萨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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