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尽欢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
可心中却十分期待。
她希望江宁能给她一个理由，那个能说服她，放下过往的理由。
江宁没说话。
小姑娘今天还是挺狼狈的。
一场大战之后，沉尽欢身上多了许多血迹。
再加之之前在丹枢子洞府受到几名长老威压震慑，哪怕是灵蚕丝的裙子，也多了一些磨痕。
好在小姑娘兼修炼体，倒是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是精力上略有萎靡之状。
江宁想提醒沉尽欢去休整一下，可想了想，他觉得沉尽欢更想听他说这事情。
从储物袋中取出笔墨纸砚。
江宁直接在石桌上作画。
他不会作画，但用灵气控制笔墨，让其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来，做到只画其形，不含其意还是可以的。
沉尽欢皱着眉头。
白纸上。
江宁勾勒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轮廓，对方长相平庸，虽然看着还算温润，但眉目间却带着一些狠辣。
这是谁？
沉尽欢的脑子有些错乱。
这人她不认识，但又觉得分外熟悉。
江宁画好后，在空白的部分写下两个字：陈海。
收笔。
他认真的看着沉尽欢，问：“对这个人、这个名字是否有印象？”
“恩”
沉尽欢摇摇头，又点点头。
最后皱着眉头，气馁的说：“我不认识，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有！”江宁紧盯沉尽欢的眼睛，放慢语速，咬字清淅，“这个人是碧霄宗六长老，陈海。”
碧霄宗六长老，陈海？
沉尽欢瞳孔骤缩，反应了几秒，盯着江宁。
小姑娘双臂环胸，与江宁对视。
淡淡的说：“江宁，你哪怕骗我，也编一个象样的理由，不可以吗？”
沉尽欢很失望。
“陈海”“碧霄宗”“六长老”，这些字她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有这么骗人的吗？
如果陈海是碧霄宗的六长老，那江宁是谁？
那碧霄宗这么多人，就没有人怀疑的？
这个谎言太假了。
沉尽欢觉得，江宁连骗她都不愿意用心去想一个理由。
可这种连戳都不用戳破的谎言，有必要说出来吗？
这谎言太假，以至于她都觉得，这样荒诞的谎言中，是藏着隐秘了。
江宁下意识的想去摸沉尽欢的头。
想到如今两个人最直接的矛盾被暴露出来，他尴尬的收回了手。
江宁坐下，和沉尽欢面对面。
“我给你讲个事情吧，或许有点离谱，但这确实是我给你的交代。”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第一次来到这边，是在执法堂上，当时的你正因为私闯禁地被二长老问责。
我初来乍到，不懂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觉得，这么一屋子人，欺负一个小女孩，也太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听到，你和云清瑶都是私闯禁地，可为什么云清瑶被夸，你却要被鞭打，我就觉得不公平，也觉得这群人和疯子一样，心里有两套标准。”
说话的时候，江宁一直看着沉尽欢。
看小姑娘从一开始紧皱眉头，到略有松动，再到神情上带着感伤，他知道，沉尽欢这是听进去了。
江宁继续说：“天道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沉尽欢：！！！
她震惊的张开小嘴。
想到她不认识陈海却觉得莫名熟悉，不自觉的就开始思考，带入，也相信起江宁说的话了。
江宁没有用“你的世界是本小说”来解释，而是用了“天道”代替。
一是修行者对“天道”更加敬畏。
二是害怕说了“小说”这个事，会让沉尽欢的世界观崩塌。
“天道将你们的记忆篡改，让我完完全全的替代了陈海这个人。”
“作为补偿，我不仅得到了陈海的记忆、接管了陈海的修为，还获得了独一无二的天赋。”
“之前不说，是觉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会觉得我找借口；现在说了，是因为如果我不说，你还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欢欢，别再因为心里的这些执念，做一些不爱惜自己的事情了，好吗？”
江宁说完了。
沉尽欢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短短几句话，其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可回想了一下，好象还真是。
江宁就是从执法堂那一次，开始对她好的。
那一天，她无数次怀疑江宁对她好是憋着坏水，亦或者是忽然转性，甚至是被人夺舍了。
再之后，江宁也好象变了一个人。
记忆中的师尊，温润如玉是装给别人看的，关上门，师尊是暴戾急躁且心狠手辣的。
可就是从执法堂那时候起，师尊好象真的做到了温润如玉，而且对待修行，也变了一个人。
尤其是修行进度，简直恐怖！
这一切一切的“不合理”，冠以“天道”的手笔，仿佛就“合理”了起来。
修行界，最捉摸不透的，便是天道。
大家能窥探出一点天道法则，就能站在这修行界的顶端。
至于“天道”为什么要让江宁代替“陈海”，那便不能琢磨了。
“天道”本就神秘。
沉尽欢有些信了。
因为，谁会因为一句“拙劣的谎言”然后扯出来这么大一堆辅助的说辞啊！
这和为了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不是真的的话，那江宁为什么不换一个更好的借口？
沉尽欢的内心有点小雀跃。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这个人是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就对她好了。
除了娘亲，还没有人会这样对她好呢！
光是想着，沉尽欢便觉得高兴，绣花鞋里的脚尖轻点着，双腿也不自觉的并拢。
真好呀。
可她又强忍着，没让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只是低着头，两只手互相摆弄着。
江宁见沉尽欢低着头，久久不言。
他心里还有些紧张。
人都是有感情的。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心疼、忌惮这个小说中的反派魔女，那现在，他是真的相处起来了一些师徒之情。
他是真的拿沉尽欢当做小辈来爱护的。
“欢欢我”
江宁没想到说出来会是这样的结果，急的他挠了挠头发，叹气道：“不管你信不信，事情真的”
“恩，我信你的。”
沉尽欢仰起俏脸，眼框红红的，挂着泪珠，但却是高兴的笑着。
“师尊，我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