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几乎每日都会前来请教武学,名为请教,实则一双眼睛总是不住地往王语嫣身上瞟,口中“神仙姐姐”叫个不停。
起初王语嫣还念及他是苏逸的结拜三弟,尚能以礼相待,但渐渐地,那眼神中的痴迷多了让人浑身不适的意味。
到后来,只要段誉一出现,王语嫣便会找借口躲开。
苏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终于在一个午后,拦住了正准备溜进玉洞的段誉。
“三弟。”
苏逸的声音很平静。
“你我兄弟,有些话我便直说了。你为何总是盯着语嫣姑娘,让她不胜其扰?”
段誉被当面点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将自己在无量山洞中,见到神仙姐姐玉像的始末尽数道出。
“大哥,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王姑娘她,长得与那玉像真是一模一样,我一时情不自禁”
苏逸听罢,眉头一挑,心中已然明了。
他拍了拍段誉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怜悯。
“三弟,你可知那玉像是何人所雕?又为何会出现在无量山?那玉像,恐怕并非语嫣姑娘,而是她的亲奶奶,或是姨奶奶。”
“什么?!”
段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苏逸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王夫人,也就是语嫣的娘亲,她或许会给你一个答案。
段誉失魂落魄,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他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但脸上赫然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神情恍惚,满是惭愧与梦碎后的茫然。
显然,他不仅得到了答案,还额外收获了李青萝的一记耳光。
解决了段誉这个小插曲,苏逸正准备继续潜心研究,洞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包不同与风波恶二人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复杂地躬身禀报。
“苏大侠,庄外有人求见。”
风波恶的语气更是带着几分不甘与憋屈。
“我们公子爷到了!”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玉洞门口。
来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持一柄折扇,腰悬一柄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傲气,当真是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
他目光在洞内一扫,最终定格在苏逸身上,折扇一收,抱拳一礼,声音清朗。
“姑苏慕容复,特来拜会苏逸苏先生。”
苏逸依旧安坐于蒲团之上,对眼前这位名动江南的南慕容,仅仅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连起身的意图都欠奉。
这般近乎无视的姿态,瞬间让慕容复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隐晦的恼怒。
自己是谁?大燕皇族后裔,姑苏慕容氏的公子!江湖之上,何人见了他不得恭敬有加?眼前这人,竟敢如此托大!
慕容复心中的不悦如墨滴入水,迅速晕染开来。
他强压下心头火气,目光一转,却正好看见站在苏逸身后,手捧书卷,神态专注的王语嫣。
那副模样,竟好似一个正在为主人研墨奉茶的俏丽侍婢!
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窜上了慕容复的脑门,比苏逸的无礼更让他难以忍受。
“表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语嫣被这声冷喝惊得一颤,回过神来,见是慕容复,脸上浮现几分局促。
“表哥,你来了。我正在为苏大哥讲解武学。”
“讲解武学?”
慕容复眉峰一挑,语带讥讽,视线落在了王语嫣手中的书册上。
当他看清封面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古篆时,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风度终于彻底崩裂,化作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太祖长拳》?”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玉洞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当是什么神功秘籍,竟要劳烦我表妹亲自讲解。原来是这连街头武夫都嫌粗鄙的入门拳法。”
他转头望向苏逸,目光如刀,毫不客气地刮了过去。
“莫非苏先生名声响亮,却连这等军中士卒人人会使的粗浅把式,都未曾见过?”
这番话,已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风波恶与包不同脸色微变,却不敢插嘴。
王语嫣更是急得俏脸通红,想要辩解,却被苏逸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苏逸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古井无波,仿佛慕容复那点刻薄的讥讽,不过是拂过水面的清风。
“越是简单的,便越接近武学的本源。一招冲阵破敌,蕴含了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式挂塔撞钟,道尽了力从地起、劲由脊发的真理。体悟其中精妙,胜过苦修十年神功。”
他声音平淡,却字字珠玑,仿佛在阐述着某种天地至理。
但这番话落在妒火中烧的慕容复耳中,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故弄玄虚!一个连《太祖长拳》都要人讲解的家伙,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他凭什么能得表妹如此青睐?凭什么能在短短时日内,声名盖过自己数十年苦心经营的威望?
嫉妒疯狂啃噬着慕容复的理智。
他折扇唰地一合,重重敲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
“纸上谈兵,终究是虚妄!苏先生既然对这拳法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想必身手也定然不凡。在下不才,愿与苏先生切磋一二,印证大道!”
他傲然一笑,刻意放缓了语速,那份施舍般的大度几乎要溢出来。
“苏先生放心,在下只用些寻常拳脚,绝不以家传的斗转星移欺你。”
他见苏逸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心虚胆怯,心中快意更甚,紧逼一步。
“怎么?苏先生莫非是怕了?还是说,方才那番高论,不过是哗众取宠的空谈?”
苏逸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微尘。
“也好。”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目光扫过那些珍贵的典籍。
“就在洞外吧,免得毁了这些前辈心血。”
言罢,他便率先向洞外走去。
慕容复冷哼一声,满脸胜券在握,昂首跟上。
王语嫣忧心忡忡,也连忙追了出去。
就在两人于洞外空地上站定,气氛一触即发之际,一道急切的女声划破了宁静。
“住手!复儿,不可胡来!”
只见李青萝疾步赶来,脸上满是惊惶与焦急。
她亲眼见识过苏逸那鬼神莫测的手段,连吐蕃国师鸠摩智都被一招逼退,复儿这点道行,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然而,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她声音未落,急于证明自己的慕容复已经动了!
“看招!”
一声暴喝,慕容复身影如电,右手化掌,一式云龙探爪挾着凌厉的劲风,直取苏逸面门。
他心中发狠,这一掌便要让苏逸颜面扫地,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