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日本互联网之父”来访（4000字）
两周之后，一通来自吉川董事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直接打到了中山拓也的办公桌上。
“专务，通产省的许可批下来了。”吉川董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得多。”
“意料之中。”中山拓也靠在椅背上，转着手中的钢笔，语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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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仓课长想拿政绩，自己送上门的“高速公路”企划案，他没理由不加急办理。
电话那头的吉川董事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组织语言：“不止是批文。荣仓那边说，我们提交的构想引起了wide项目组的注意。”
中山拓也转笔的手指一顿。
wide项目？
那不是日本学术界为了构筑计算机网络，由村并纯教授牵头搞的那个项目吗？
项目组的主导者，庆应义塾大学的村并纯教授，明天要亲自带队来我们世嘉交流。”
“谁？”中山拓也猛地坐直了身体，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村井纯！”吉川董事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混杂着震惊和一丝哭笑不得，“你小子，到底是去通产省送方案，还是去捅了马蜂窝？怎么把这位大神给招来了！”
挂断电话，中山拓也还有些发懵。
村并纯，那可是被后世称为“日本互联网之父”的传奇人物！自己那个半真半假画大饼的企划案，居然惊动了这位真神？
他立刻抓起内线电话：“通知计算机软件开发组的野原组长和硬件开发部的中村部长，放下手头所有工作，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不一会儿，野原组长和中村部长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
“专务，是不是网络通了？我们可以开始开发了？”野原组长一脸兴奋，手里还捏着那份软件构想的稿件。
中山拓也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网络申请许可通过了。但比这个更重要的，明天，村井纯教授要来。”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中村部长推了推眼镜，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
野原组长更是张大了嘴。
“村—-村并纯教授？那个搞wide项目的村井教授？”野原组长结结巴巴地问，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缺氧。
那可是只存在于学术期刊和新闻报道里的顶尖人物，怎么会跟他们一家游戏公司扯上关系？
“没错。”中山拓也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位得力干将，“我们那份‘高速公路”计划，被他看到了。他想来看看，我们世嘉到底要怎么推进我们的计划。”
他走到两人面前，用力拍了拍野原的肩膀。
“所以，收起你们的惊讶。明天，我们要见的不是一位教授，而是‘日本互联网之父”。把你们压箱底的本事都给我拿出来，让他看看！”
野原组长一个激灵，猛地挺直了腰板，“是！专务！下午我就把资料准备好！”
一旁的中村部长虽然没说话，但眼晴里也透出了兴奋的光芒。
第二天，世嘉总部大楼门口，以吉川董事为首的一众高管，个个西装毕挺，提前十分钟就站在门口。
没多久，两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停在门前，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几个助手模样的年轻人，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清瘦，穿着一身半旧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没有半点大人物的架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世嘉这栋现代化的建筑。
正是村井纯。
“村井教授，欢迎莅临指导！”吉川董事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双手递上名片。
简单的寒喧和介绍后，一行人被直接请进了最高规格的会议室。
双方分宾主落座，服务人员刚把茶水奉上，村井纯就摆了摆手，直接切入了主题，没有半句废话。
“中山专务，我看了你们提交给通产省的方案。很有趣。”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中山拓也身上，“我想知道，在接入网络后，你们具体打算先从哪里着手？”
这个问题直接得让吉-川董事都愣了一下。
拓也给了野原组长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将一份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村并纯和他的团队。
“教授，这是我们初步构想的三款应用软件。”
村井纯接过资料，扶了扶眼镜，仔细地看了起来。
会议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bbs丶邮件丶实时通信—”村井纯放下资料，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想法很好，尤其是后面两个，确实能解决跨国企业的燃眉之急。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世嘉作为一家商业公司，对这些软件的未来，是如何规划的？”
这个问题，才是今天的内核。
拓也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村井教授，您说笑了。其实我们最初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找个比传真机更快的工具，提高一下内部效率。”
他这话半真半假，让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不过，在准备申请材料的过程中，我们越想越觉得，这东西的潜力，远不止于此。”拓也话锋一转，神色也认真起来，“所以，我们有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所有人的自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这三款软件，除了功能最基础的邮件客户端，我们会作为办公套件的一部分，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出售外，”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另外两款，bbs和实时通信软件，我们不打算在日本本土运营。”
“哦？”村井纯的眉毛扬了起来。
“我们准备在美国，专门成立一家新的互联网公司，来独立运营这两项服务，并且，向所有用户免费开放。”
“免费？！”村井教授有些意外。
“对，免费。”拓也肯定地回答，他直视着村并纯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教授，您和wide的各位专家，是为日本铺设信息高速公路的奠基人，你们搭建的是最底层的协议和硬件，是路丶是桥。这份功绩，无人能及，世嘉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光有路是不够的，路上得有车跑，路边得有风景看，得有城镇和村庄，得热闹起来，这条路才有价值。”
“世嘉最擅长的，不是修路，而是‘盖房子’和‘办派对”。我们想做的，就是先去互联网最活跃的美国，用免费的bbs和实时通信，建起第一批‘社区’，吸引第一批‘居民”。我们要搞清楚，大家在这条信息高速公路上，到底需要什么。”
“我们去挖掘和实现用户的想法，用有趣的应用和服务，把互联网从少数专家学者的工具，变成普罗大众的乐园。当然，目前美国的互联网也只是在专业用户之间流传，不过那也不要紧，只要我们连接上各色各样的组织和人群，他们的想法总会表露在bbs上讨论，那总会有人尝试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而这一切，都会在世嘉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等时机成熟，我们再将这些成功的经验带回日本。”
拓也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这两项服务免费也不代表没有办法盈利。毕竟，信息和用户本身都是有价值的。”
一番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村井纯教授听完拓也的讲解，眼神里透出一股欣赏。
他点了点头，对这个年轻人天马行空的商业构想很是认可，让他放手去施为，有什么新想法都可以随时沟通。
吉川董事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位大神应付过去了。
谁知，中山拓也象是根本没看到吉川董事使的眼色，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教授，说到新想法，我还真有一个，想请您和wide的专家们考虑考虑。”
村并纯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毛，示意他继续。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中山拓也身上。
“我认为，日本应该着手筹备创建一个全新的商业机构一一互联网服务提供商，也就是isp。”
isp？
这是一个全新的词汇，在场除了少数几位wide项目的专家，包括吉川董事在内的高管们都听得一头雾水。
村井纯的反应并不算大，他只是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直接问到了内核：“理由。”
“理由很简单，路修好了，总得有收费站能上路吧。”拓也摊了摊手，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比喻。
“我们世嘉，托您的福，很快就能接入学术网络。但这个过程需要通产省特批，需要您这样的人物点头，门坎太高了。我们世嘉能做到，不代表其他企业能做到，更别提未来的普通家庭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我们即将开发的邮件客户端，就是第一块试金石。
这个软件开发起来很快，一旦完成，世嘉会立刻在日本总部和美国分部之间，挑选一个对沟通记录要求高，但业务往来不算最紧急的部门，对新办公模式进行尝试切换。”
“届时，我们会安排市场部和计算机软件开发部的同事，成立专门的观察小组，全程跟踪记录。我们要的数据，不光是文档传输快了多少秒，而是整个工作流程的效率提升了多少，沟通成本降低了多少，以及，这种完备的电子记录，对项目复盘和责任追朔有多大的帮助。”
拓也说到这里，看向村并纯，眼神里闪看光。
“教授，我相信，这份数据报告一旦出来，愿意拥抱互联网的多分支机构的企业肯定会多起来。到时候，会有大量的企业需要申请接入互联网。可问题是，谁来为他们提供接入服务？难道每一家公司都要去通产省报备，都要来麻烦您吗？”
这番话，让村并纯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几位wide项目组成员，已经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吉川董事更是听得暗暗心惊。
之前他没怎么看懂互联网这套东西，他现在才明白，中山拓也是在用世嘉做杠杆，试图撬动一个全新的产业！
“所以，”拓也做出总结，“我们需要专业的isp运营商。由他们来负责将您和wide
铺设的主干道，延伸出无数条毛细血管，连接到每一栋写字楼，甚至未来的每一个家庭。
只有这样，您所构建的“信息高速公路”，才能真正地改变这个国家。”
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村并纯的指节在桌上轻轻叩了叩，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你说的那个内部测试世嘉什么时候能开始？”
中山拓也并未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计算机软件开发组的野原组长。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野原组长感觉自己的后背都绷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捏看一份早已烂熟于心的开发计划表。
“村井教授，”他先是躬敬地鞠了一躬，才开口道，“关于邮件客户端的开发，我们小组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技术评估。内核功能主要涉及邮件报文的拆解丶标记转换以及用户界面的设计。这些技术我们都有储备，并不复杂。”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特有的自信：“如果资源到位，我们预计两到三周内可以完成内核功能的开发。之后再用一周时间进行内部测试和bug修正。所以，一个月内，我们有把握拿出一个稳定可靠的试用版本。”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淅，不卑不亢，让一旁的吉川董事都暗暗点头。
村井纯教授听完，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指节在桌上轻轻叩了叩，象是在思考。
他没有去看野原，反而又将目光投向了中山拓也：“一个月·听起来不错。等你们的软件开发好了，给我送几份过来，我的实验室也想试试。”
吉川董事一听这话，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没问题！”中山拓也答应得干脆利落，甚至还主动加码，“教授，等软件一完成，我立刻派人去为wide项目组的每一位专家都送上一份。”
吉川董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小子，给根杆子就真敢往上爬啊！
谁知村井纯教授听完，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真的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竟点了点头。
“可以。”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多了一丝笑意，“我很期待，看看你们世嘉盖出来的‘房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站起身，主动向中山拓也伸出了手：“随时联系。”
这一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世嘉高管都愣住了。
直到村并纯教授一行人被恭躬敬敬地送上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吉川董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轻松的中山拓也，表情复杂得象调色盘，半是后怕半是惊叹：“你小子——·我心脏不好，下次再捅这种马蜂窝，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中山拓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不是没捅着，还顺便要了点蜂蜜回来嘛。”
“蜂蜜？”吉川董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又忍不住露出笑容，“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