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无垠碧波之上。
一道七彩霞光撕裂长空,如流星坠海般骤然显现。空间剧烈扭曲,两道身影踉跄而出,正是苏晚晚与凌昊。
“噗——”刚稳住身形,苏晚晚便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超远距离空间传送带来的反噬,加上七大灵枢传递而来的“天地同悲”之感仍在冲击她的神魂,让她脸色苍白如纸。
“王爷!”凌昊急忙上前,巨刃横在身前,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们此刻正悬浮在一片浩瀚海域上空。远处,三座呈品字形分布的仙山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琼楼玉宇,仙鹤翱翔,霞光万丈——正是海外三大仙宗之一的蓬莱仙岛!
然而,眼前的蓬莱,与传闻中那个超然物外、仙气缥缈的世外桃源截然不同。
本该笼罩整个仙岛的七彩护岛大阵,此刻明灭不定,光芒黯淡,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仙山之间,不时有刺目的法术光芒炸开,伴随着隐约的金铁交击与怒吼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一种……混乱的时空波动。
“已经打起来了?”凌昊神色凝重。
苏晚晚擦去血迹,强忍着神魂不适,运转七大灵枢之力感知。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股源自镇魔渊深处、试图撕裂“历史”的黑暗波动,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在不断增强!而蓬莱护岛大阵的破损,似乎并非单纯外力攻击所致,更像是……从内部被某种力量侵蚀、瓦解!
“岛内出问题了,而且问题就出在镇魔渊!”苏晚晚当机立断,“凌昊,跟紧我,我们直接去镇魔渊!”
“可是王爷,你的伤……”凌昊看着苏晚晚苍白的脸,满是担忧。
“顾不上了。”苏晚晚深吸一口气,混沌魄丹疯狂旋转,七大灵枢的虚影在她身后一闪而逝,强行压下伤势,“若让那‘溯影之镜’彻底破碎,被篡改的历史覆盖现实,伤再重也毫无意义!”
说罢,她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不再掩饰气息,径直朝着三座仙山中央、那片被更浓郁黑气笼罩的深渊所在疾驰而去!凌昊咬牙,气血勃发,紧随其后。
两人的闯入,立刻引起了蓬莱守岛弟子的注意。
“何人擅闯蓬莱仙岛!”数道剑光自最近的一座仙山升起,拦住去路。为首是一名元婴初期的中年道士,手持拂尘,面色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苏晚晚二人。他能感受到苏晚晚身上那深不可测的威压,以及凌昊那纯粹霸道的武者气血。
“吾乃镇北王苏晚晚,有要事需即刻面见岛主,关乎蓬莱乃至天下存亡!”苏晚晚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毫不掩饰地释放出一丝七大灵枢齐聚后独有的、仿佛与天地同在的宏大气息。
那中年道士脸色剧变:“镇北王?您……您便是近日传闻中……”他显然听说了北冥城与归寂之海之事,对苏晚晚的赫赫威名有所耳闻。但他随即面露难色,“王爷见谅,此刻岛内……岛主有令,封闭山门,任何人不得靠近镇魔渊!还请王爷速速离去!”
苏晚晚眼神一冷:“岛主之令?恐怕此刻下令的,已非真正的蓬莱岛主了吧!让开!”
话音未落,她已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穿透了那几名道士布下的简单拦截阵势,继续冲向镇魔渊。凌昊巨刃一横,一股磅礴的气血威压将试图追击的道士们暂时逼退。
“拦住他们!”中年道士又惊又怒,急忙发出警报信号。
霎时间,更多的蓬莱弟子从各处飞出,剑光、法宝、阵法光芒交织成网,试图阻拦苏晚晚二人。但这些普通弟子如何挡得住心急如焚的苏晚晚与悍勇无匹的凌昊?
苏晚晚甚至没有出手攻击,只是将七大灵枢之力外放,形成一片独特的法则领域。所有靠近她的法术、剑气,都被领域内流转的“平衡”与“归墟”之力无声化解、湮灭。她如同行走在另一个维度的存在,视万千阻挠如无物,速度不减反增。
凌昊则负责断后,巨刃挥舞间,赤红气血化作怒龙咆哮,将追兵牢牢挡在身后百丈之外。他虽只是武道修士,但此刻展现出的战力,竟让数名同阶元婴修士都难以近身!
两人势如破竹,迅速突破外围拦截,逼近三山中央。
越是靠近,那股混乱的时空波动与黑暗气息便越是浓郁。空气中开始出现诡异的现象——偶尔会闪现出不属于此地的破碎景象:古老战场的片段、从未见过的宫殿楼阁、甚至是一些穿着奇异服饰的人影……这些都是“历史”被扰动后,从“溯影之镜”中泄露出的时空碎片!
“镇魔渊就在前方!”苏晚晚目光锁定下方——那是一个位于三山环抱之处的巨大深渊入口,深不见底,黑气滚滚而出,其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青铜色镜光碎片。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深渊入口时,异变再生!
深渊入口周围的空间,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七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结成玄奥阵势,拦在了前方。
这七人,皆身着蓬莱核心长老服饰,修为赫然都在元婴中期以上,为首的白眉老者更是达到了元婴后期巅峰!他们面色沉凝,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痛苦。
“苏王爷,请止步!”白眉老者声音沙哑,“镇魔渊乃本门禁地,岛主正在其中闭关应对大劫,不容打扰!若王爷执意强闯,休怪我等不顾昔日情分!”
苏晚晚停下身形,冷冷扫视七人。她能感觉到,这七位长老的气息虽然强横,但神魂波动极不稳定,似乎被某种力量影响着。尤其是他们的眼神深处,那丝挣扎痛苦之色,绝非作伪。
“诸位长老,”苏晚晚声音放缓,却带着直指人心的力量,“你们真的相信,此刻在镇魔渊中的岛主,还是在‘应对大劫’吗?你们难道感觉不到,这蓬莱仙岛的护岛大阵为何破损?这时空乱流从何而来?你们的神魂,又为何如此痛苦挣扎?”
她的话语,仿佛触动了七位长老心中某根紧绷的弦。七人身体皆是一震,面色变幻不定。
白眉老者咬牙道:“岛主之令,不可违抗!王爷,请回吧!”
“若我说,岛主已受‘暗夜之眼’蛊惑,正在破坏‘溯影之镜’,妄图篡改历史,颠覆现实呢?”苏晚晚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七人心头。
“什么?!”
“不可能!”
七位长老齐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显然对“暗夜之眼”有所耳闻,更清楚“溯影之镜”对蓬莱、对天下意味着什么。
“有何证据?”一名中年女长老颤声问道。
“证据?”苏晚晚抬起手,掌心浮现七大灵枢交织的虚影,那宏大纯粹的天地法则气息让七位长老心神俱震,“吾身负七大灵枢,与天地法则共鸣。此刻,我清晰感知到镇魔渊中,‘历史’正在被撕裂,‘现实’的根基正在被动摇!这股黑暗混乱的源头,正是来自你们敬爱的岛主!”
她目光如电,逼视白眉老者:“尔等神魂中的痛苦与挣扎,便是最好的证明!你们潜意识里,早已察觉不对,只是不愿、不敢相信罢了!是继续遵从那个可能已堕入黑暗的‘岛主’之令,坐视天下倾覆,蓬莱万年基业毁于一旦;还是遵从本心,守护这方天地真正的平衡与历史?选择,在你们!”
七大灵枢的威压,苏晚晚话语中的力量,以及他们自身神魂深处那无法忽视的悸动与不安……种种因素叠加,终于击溃了七位长老最后的心理防线。
白眉老者脸色惨白,颓然长叹:“其实……我等早已察觉岛主近年心性大变,常独自前往镇魔渊,行踪诡秘。只是万万没想到……竟会如此……王爷,方才多有得罪,请!”
他侧身让开道路,其余六位长老也默默散开阵势,脸上皆是痛苦与决然交织的神色。
“长老们……”苏晚晚看着他们,“若还有心守护蓬莱,请速去稳定护岛大阵,安抚弟子,防止岛内进一步混乱。镇魔渊之事,交给我。”
“王爷小心!岛主他……修为已至化神中期,且镇魔渊内……”白眉老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躬。
苏晚晚点头,不再多言,与凌昊化作两道流光,直射那黑暗翻滚的深渊入口!
甫一进入镇魔渊,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阴森魔窟,而是一片极其广阔、由纯净白玉铺就的地下空间。空间四壁与穹顶,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明珠,将整个深渊映照得如同白昼。然而此刻,这片本该圣洁的空间,却被一种粘稠的、不断蠕动扩张的黑暗所侵蚀。那黑暗并非实物,更像是“历史”被污染后具现化的阴影。
空间的中央,便是那面传说中的“溯影之镜”。
那是一面直径超过十丈的青铜圆镜,古朴苍凉,镜框上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以及无数模糊的人影,仿佛将整部天地历史都镌刻其上。镜面光滑如水面,原本应清晰地映照出世间万象、历史变迁。但此刻,镜面布满了蛛网般的漆黑裂痕,裂痕深处,不断有混乱的、扭曲的、甚至相互矛盾的画面闪烁明灭——那是历史被撕裂后产生的悖论与乱流!
镜面中央,那道原本细微的缺口处,正插着一柄清光缭绕、却缠绕着幽冥死气的短剑!短剑的剑柄,握在一只枯瘦却稳定的手中。
手的主人,正是蓬莱岛主——云崖子。
这位曾经仙风道骨、超然物外的海外第一人,此刻身披一尘不染的白袍,须发皆白,面容依旧清癯,但那双原本睿智深邃的眼眸,却已彻底变成了两团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狰狞或疯狂,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偏执交织的狂热。
他站在镜前,如同雕塑,唯有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兴奋。
而在青铜镜的四周,十二根同样古朴的青铜柱按照某种玄奥规律矗立,柱身上镌刻着古老的封印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明灭不定,与镜面上的裂痕同步闪烁,显然这十二根铜柱与“溯影之镜”本是一体,共同构成了稳定历史长河的重要锚点。
“云崖前辈!”苏晚晚与凌昊落在镜前广场,凌昊持刀戒备,苏晚晚则直视着那背影,声音沉凝,“住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云崖子缓缓转过身,那双黑暗漩涡般的眼眸“看”向苏晚晚,声音飘忽而诡异,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来了……比预想的快。七大灵枢的共鸣者……果然不凡。”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苏晚晚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看到了吗?这镜中的混乱,这历史的悖论……多么丑陋,多么肮脏。贪婪、背叛、战争、杀戮、愚昧……无尽的错误堆积成山,铸就了这部所谓的‘历史’。这样的历史,有何存在的价值?它只是束缚众生的枷锁,是阻碍真正超脱的泥潭!”
他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影帝’陛下说得对!唯有净化历史,抹去所有污点与错误,让一切回归纯净的原初,才能开启真正的永恒与超脱!你看——”
他指向镜面一处闪烁的画面,那画面中,赫然是上古时期一场惨烈的人族内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样的片段,不该存在!它只会滋生仇恨与罪孽!”
他又指向另一处,那是某个王朝末年,君王昏聩,民不聊生,饿殍满地。“这样的错误,必须被纠正!被抹去!”
“所以,你就选择与‘暗夜之眼’合作,破坏这维系历史稳定的神镜,让被篡改的、所谓‘纯净’的历史覆盖现实?”苏晚晚声音冰冷,“你以为你是在追求超脱?你不过是被‘影帝’利用了!抹去历史中的痛苦与错误,就等于抹去了生命成长的意义,抹去了文明进步的轨迹!没有黑暗,何来光明?没有错误,何来正确?历史之所以为历史,正在于它的完整与真实,无论美好还是丑陋!”
“更何况,”苏晚晚上前一步,七大灵枢之力隐隐勃发,“你以为‘影帝’真的会创造一个‘纯净’的世界?不!他要的,是一个完全按照他意志运转的、没有任何‘意外’和‘杂质’的傀儡世界!所有个体意志都将被抹杀,你所谓的‘超脱’,不过是成为他手中一具没有思想的工具!”
“住口!”云崖子突然厉喝,黑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波动,仿佛苏晚晚的话刺痛了他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你懂什么!你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吗?你体会过亲眼看着最重要的一切在历史错误中无可挽回地消逝,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吗?!”
他猛地拔出了插在镜面上的短剑!
“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清晰、仿佛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溯影之镜中央的缺口骤然扩大,无数漆黑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整个镜面剧烈震动,其中流转的历史画面开始大片大片地湮灭成纯粹的黑暗!
十二根青铜柱齐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柱身上的封印符文开始崩解、熄灭!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存在”本身被颠覆的恐怖风暴,以溯影之镜为中心,轰然爆发!
“哈哈哈!开始了!历史的净化,开始了!”云崖子仰天大笑,状若疯狂,周身黑暗气息暴涨,那柄短剑上的幽冥死气与他自身的仙灵清气诡异地融合,形成一种扭曲而强大的力量波动——化神中期巅峰!
“凌昊,保护铜柱,延缓封印崩溃!我去阻止他!”苏晚晚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已无用,唯有一战!
她不再压制伤势,七大灵枢虚影在身后彻底显化,混沌煞魄奔涌而出,化作一片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万法的混沌瀚海域,率先向云崖子笼罩而去!同时,她双手结印,蕴含归墟寂灭之力的指劲与坤舆承载之力的掌印交替轰出!
“来得好!就让老夫看看,七大灵枢齐聚,究竟有何能耐!”云崖子狂笑一声,手中短剑一划,一道融合了仙灵清气与幽冥死气的诡异剑罡斩出,竟将混沌瀚海域撕裂一道口子!他身形如鬼魅,在漫天指劲掌印中穿梭,化神境对法则的掌控远胜元婴,举手投足间,空间为之凝固、扭曲,道道蕴含黑暗侵蚀之力的攻击如同毒蛇般袭向苏晚晚要害。
大战,在这维系历史稳定的核心之地,轰然爆发!
苏晚晚虽初入元婴后期,但七大灵枢齐聚带来的法则领悟与力量质变,让她拥有了越阶战斗的资本。混沌煞魄对幽冥死气有着天然的克制,归墟之力更是能消融万物。然而,云崖子毕竟是化神中期巅峰,修为差距巨大,且其力量诡异融合,一时间竟与苏晚晚斗得旗鼓相当!
另一边,凌昊冲向一根光芒急速黯淡的青铜柱。他不懂高深法术,但武者气血至阳至刚,对阴邪之力有压制之效。他低吼一声,将磅礴气血灌注于巨刃,狠狠劈在缠绕铜柱的黑暗气息上!
“嗤啦——”如同热油泼雪,黑暗气息被暂时驱散,铜柱光芒微微一稳。凌昊见状,精神一振,立刻冲向下一根铜柱。
然而,随着溯影之镜破损加剧,从镜中涌出的黑暗历史乱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这些乱流不仅侵蚀铜柱,更开始具现化成各种扭曲的、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恐怖存在虚影,或是直接引发小范围的时空错乱!
凌昊刚刚逼退一道乱流,身边空间突然扭曲,一队穿着前朝铠甲、面目模糊的士兵虚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向他发起冲锋!虽是虚影,攻击却带着真实的历史沉淀之力!
“滚开!”凌昊巨刃横扫,气血如龙,将士兵虚影击散,但自己也气血翻腾。他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历史乱流与虚影正在生成,仅靠他一人,根本无法护住所有铜柱!
“王爷!铜柱撑不住了!”凌昊急声大吼。
苏晚晚与云崖子激战正酣,闻言分神一看,心中也是一沉。十二根铜柱已有一半彻底熄灭,剩下的也光芒黯淡,摇摇欲坠。一旦铜柱全毁,溯影之镜将彻底破碎,被篡改的历史将如潮水般涌出,覆盖现实!
“不能等了!”苏晚晚眼中闪过决绝。她拼着硬受云崖子一记黑暗掌印,口喷鲜血借势飞退,瞬间来到溯影之镜正上方。
她双手虚抱,七大灵枢虚影前所未有的璀璨,竟隐隐有融合归一之势!
“灵枢归位,法则为链!以吾之躯,暂代铜柱,定锚历史!”她清叱一声,竟然将七大灵枢的本源之力强行抽出,化作七道颜色各异、蕴含着不同天地法则的锁链,从她体内延伸而出,分别连接向下方尚未完全熄灭的六根铜柱以及……那破损最严重的溯影之镜本体!
她要以自身为媒介,以七大灵枢之力为链条,强行稳定这即将崩溃的历史锚点!
“你疯了!”云崖子又惊又怒,“强行抽取灵枢本源与破损的溯影之镜连接,你会被历史乱流彻底撕碎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那也好过坐视天下沉沦!”苏晚晚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坚定如磐石。七大灵枢本源离体,与她神魂紧密相连,此刻她如同同时承受着七种天地法则的反噬与历史乱流的冲刷,痛苦难以想象,但她硬是咬牙撑住了!
七道法则锁链光芒大放,暂时稳固住了剩余的铜柱与破镜。汹涌而出的历史黑暗乱流为之一滞。
“愚蠢!徒劳!”云崖子暴怒,黑暗气息冲天而起,化神中期的恐怖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他双手高举短剑,那剑上的仙灵清气与幽冥死气融合到极致,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灰黑色剑芒,带着净化(实为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斩向正在维持锁链、无法动弹的苏晚晚!
“王爷!!!”凌昊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来,想要挡在苏晚晚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破损的溯影之镜中,原本混乱湮灭的画面突然剧烈波动,一道璀璨无比、仿佛凝聚了某段历史所有光辉与执念的金色光芒,猛地从镜面深处射出,后发先至,挡在了苏晚晚身前!
金色光芒与灰黑色剑芒轰然相撞!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两种不同“历史可能性”相互抵消湮灭的波动。
光芒散去,灰黑色剑芒消散,而那金色光芒也黯淡下来,化为点点光雨。光雨之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头戴帝冕、身穿玄色龙袍的虚幻身影。那身影威严无比,却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悲哀,他看了苏晚晚一眼,又看向惊愕的云崖子,最终目光落在破损的镜面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即彻底消散。
“那是……陈氏先祖?前朝末帝的一缕历史残影?”苏晚晚心中震动。那道身影给她的感觉,与《石魄经》以及她体内的陈氏血脉隐隐共鸣。
正是这道源自历史本身的反抗残影,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历史……历史竟然在反抗?!”云崖子也惊呆了,他显然没料到,被破坏的溯影之镜中,还会留存如此强烈的历史意志残影。
趁此间隙,苏晚晚强忍剧痛,一边维持七道法则锁链,一边急速思考破局之法。硬拼不是办法,云崖子实力太强,而她此刻状态极差。必须找到云崖子被控制的根源,或者……彻底修复溯影之镜?
修复?谈何容易!此等神物,非人力可轻易修补。
等等……七大灵枢之力,蕴含天地根本法则。溯影之镜,亦是稳定历史长河的法则造物。或许……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苏晚晚脑中成型。
她不再试图攻击云崖子,而是将所有心神,连同七道法则锁链传递来的力量,全部集中向那破损的溯影之镜!
“归墟为终,西窍为引,双翼为衡,双足为基,坤舆为载,尾枢为调……”她口中诵念,七大灵枢的本源之力顺着锁链,不再是简单的稳固,而是主动地、有目的地涌入镜面的裂痕之中!
她要以七大灵枢蕴含的完整天地法则,去“填补”溯影之镜破损的法则结构!去“重铸”历史锚点的根基!
这无异于以自身为熔炉,锻造一件关乎天地根本的神器!成功率微乎其微,且对施术者的神魂、修为、乃至生命本源都是难以想象的消耗与冒险!
“你……你想重铸溯影之镜?!你做不到的!这镜乃上古众圣所铸,凭你一人……”云崖子先是震惊,随即发出嗤笑。
但下一刻,他的嗤笑凝固在脸上。
只见那原本不断蔓延的漆黑裂痕,在七大灵枢不同属性的法则之力注入下,蔓延速度竟然真的开始减缓!尤其是代表“平衡”的尾部灵枢之力与代表“承载”的坤舆灵枢之力,对镜面结构的稳定起到了关键作用。而“归墟”之力,则在小心翼翼地“终结”那些已经完全被黑暗污染、无法挽回的裂痕部分,防止污染扩散。
镜面虽然依旧破损,但那种崩溃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甚至,在一些细微的裂痕处,开始有极其微弱的、新生的青铜光泽在闪烁!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云崖子彻底失态,他疯狂地催动力量,向苏晚晚发起攻击,试图打断这个过程。
然而,此刻苏晚晚与溯影之镜、七大灵枢之力形成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循环。攻击她,就等于攻击正在被修复的镜面法则结构,会引发难以预料的时空反噬。云崖子投鼠忌器,一时竟难以全力出手。
凌昊则拼命拦下云崖子分散的攻击,为苏晚晚争取时间。
苏晚晚七窍开始渗血,身体微微颤抖,识海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穿刺。重铸历史锚点,消耗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她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她的神魂本源、她的生命精气!每修复一丝裂痕,她都感觉自己的“存在”被削去一层。
但她不能停!停下,前功尽弃,历史必将倾覆!
“以吾之名,苏晚晚,镇北王,七大灵枢守护者,陈氏血脉……”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越来越坚定,“愿承此重,定锚光阴,护此史真,万劫不悔!”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体内某种枷锁仿佛被打破,陈氏血脉深处一股沉睡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与《石魄经》道基、七大灵枢之力完全融合!她的眉心,浮现出一道淡淡的、古老的龙形印记!
“吼——!”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龙吟,在她体内响起,通过七道法则锁链,轰然注入溯影之镜!
嗡——!!!
青铜镜发出了自破损以来最恢弘、最清澈的鸣响!
镜面上所有裂痕,无论新旧,无论深浅,都在这一刻爆发出璀璨的七色霞光!霞光之中,无数细密的、由七大灵枢法则凝聚而成的全新符文在裂痕处生成、蔓延、连接,如同最精巧的工匠,在进行一场鬼斧神工的修补!
十二根青铜柱同时震动,熄灭的光芒重新点亮,柱身上崩解的封印符文被新的、更复杂的法则纹路覆盖、加固!
整个镇魔渊的黑暗气息与历史乱流,如同潮水般退去,被重新稳定下来的镜面与铜柱吸收、镇压、梳理。
破损的溯影之镜,虽未恢复如初(中央缺口依然存在,边缘也布满修补痕迹),但其作为历史锚点的功能,被苏晚晚以七大灵枢之力与自身本源为代价,强行稳定并部分重铸了!那股试图覆盖现实的篡改历史之力,被牢牢锁在了镜中,无法再大规模涌出!
“成……成功了?”凌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奇迹般的一幕。
苏晚晚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七道法则锁链寸寸断裂、消散,七大灵枢虚影黯淡地回归她体内。她身体一软,从半空中坠落。
“王爷!”凌昊急忙冲上前,接住她。
苏晚晚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修为竟从元婴后期一路跌落到元婴初期,且根基受损严重,眉心那道龙形印记也黯淡下去。但她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镜……暂时稳住了……但缺口还在,‘影帝’的力量……可能还能通过别的方式……”她断断续续地说道,目光看向前方。
那里,云崖子呆立当场,望着那被稳定、修补的溯影之镜,又看看气息奄奄的苏晚晚,脸上那狂热的黑暗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痛苦、以及……一丝清醒的悔恨。
他周身的黑暗气息开始不稳定地波动、消散,那双黑暗漩涡般的眼眸,也在逐渐恢复清明。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云崖子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抱着头,发出痛苦的低吼。显然,溯影之镜被稳定,那股影响控制他的黑暗力量也在减弱。
但就在此刻,异变又起!
那溯影之镜中央的缺口处,虽然被新的法则符文封锁,但依旧有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到可怕的黑暗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出,并未扩散,而是倏地一下,没入了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云崖子眉心!
“呃啊——!”云崖子身体剧震,刚刚清明的眼眸再次被黑暗覆盖,但这一次,那黑暗更加深沉、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漠然意志!
他的气息再次暴涨,竟隐隐有突破化神后期的趋势!但整个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仿佛变成了一个被更高存在临时操控的傀儡。
一个冰冷、宏大、仿佛源自世界本源阴影的声音,从“云崖子”口中发出,响彻整个镇魔渊:
“苏晚晚……你又一次,坏了本帝的好事。”
“影帝!”苏晚晚强提精神,在凌昊搀扶下站起,死死盯着被暂时附体的云崖子。
“很好……七大灵枢齐聚,陈氏血脉彻底觉醒,甚至能重铸历史锚点……”“影帝”操控着云崖子的身体,缓缓说道,“你比本帝预想的,更有价值,也更有趣。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游戏?你把天地存亡,众生命运,当作游戏?”苏晚晚怒极。
“天地?众生?不过是在错误历史中挣扎的可怜虫罢了。”“影帝”的声音毫无波澜,“本帝的‘净化’,才是真正的慈悲。罢了,蓬莱之局,暂且到此。苏晚晚,好好保重你的性命与灵枢……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下一次,本帝会亲自,为你揭示……何为真正的‘历史’。”
话音落下,云崖子体内的那缕黑暗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了溯影之镜的缺口中,消失不见。云崖子本人则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息萎靡混乱,陷入深度昏迷,显然被附体后遭受了巨大创伤。
镇魔渊内,一时间只剩下溯影之镜稳定的微光,以及苏晚晚粗重的喘息声。
“影帝……终于,要亲自下场了吗?”苏晚晚望着那镜面的缺口,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
她知道,蓬莱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真正的风暴,远未结束。关内的“逆命祭坛”不知如何了,而“影帝”本尊,恐怕即将从历史的阴影中,真正走到台前。
“凌昊……我们需尽快……恢复……”话未说完,极度的虚弱与神魂创伤终于让她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
“王爷!”凌昊大急,连忙检查,发现她只是力竭昏迷,暂无性命之忧,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昏迷的苏晚晚,又看了看同样昏迷的云崖子,以及那虽然稳定却依旧带着缺口的溯影之镜,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他知道,今日虽险胜半子,但未来的路,将更加凶险莫测。而重伤的苏晚晚,又将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来自“影帝”的真正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