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星君一步踏至祭坛边缘,周身气息再无遮掩,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苏醒,搅动风云。那并非单纯的能量威压,而是一种融入了天地法则的“势”,带着星辰陨落、万物终结的寂灭意境,与这黑石崖的血污逆源阵竟隐隐共鸣,使得整个盆地都笼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氛围中。
他俊美的面容上再无丝毫慵懒,只剩下冰封般的杀意。狭长的眸子锁定苏晚晚,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抹去的符号。
“能引动残破灵枢,挡本座一记‘破虚刃’,你足以自傲。但,也仅此而已了。”七杀星君声音平淡,却带着宣判般的冷酷,“在真正的星辰杀戮面前,区区一地灵枢,不过是稍大一点的萤火。”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并未指向苏晚晚,而是对着那暗沉的天幕,轻轻一握。
霎时间,风云变色!盆地之上那浓厚的暗红雾气被一股无形巨力强行撕开一道缺口,露出了后方灰蒙蒙的天空。然而,那天空之中,并非日月,而是隐约浮现出七颗排列成勺状的、散发着猩红杀伐之光的星辰虚影——北斗七杀!
“引星,戮魂。”
七杀星君淡漠开口。那七颗猩红星辰虚影骤然光芒大盛,投射下七道凝练到极致、肉眼可见的暗红色光柱,并非射向苏晚晚肉身,而是直接锁定了她的神魂本源!光柱未至,一股冻结思维、瓦解意志、直接抹杀灵魂存在的恐怖杀意,已然降临!
这是远超物理层面的攻击,直接作用于生命最本质的灵魂!寻常防御手段,无论是真元护盾还是物理格挡,在此招面前几乎形同虚设!
苏晚晚瞬间感到神魂剧烈刺痛,仿佛要被那无形的杀意撕成碎片,意识都开始模糊。她识海中的化域境精神力自主激荡,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摇摇欲坠。
不能硬接!也无法完全避开!这是法则层面的锁定!
生死关头,苏晚晚的意志反而被激发到极致。《石魄经》“锻造自身,承载万法”的奥义在心间疯狂流转,万法金石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混元道基虚影剧烈震荡,试图包容、化解这外来的杀戮法则。
同时,她做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决定——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击!以自身最强的“混沌冰魄”,去碰撞对方的“星辰杀戮”!
她猛地将双掌合十于胸前,体内刚刚领悟不久的霜魂传承之力与寂灭冰焰的本源,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强行融合、压缩!不是细微的控制,而是狂暴的倾泻!
“混沌冰魄——燃星!”
她清喝一声,合十的双掌猛然向前推出!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如发丝、几乎微不可见、内部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冰河世纪生灭轮回的灰白色气流,逆着那七道猩红戮魂光柱,射向天空的七杀星辰虚影!
这道灰白气流,是她此刻所能驾驭的混沌冰魄之力的极致显化,融合了寂灭的终结、永恒的封存,更带着她自身不屈的守护意志与万法金石的道基特性!她竟是要以这微末之光,去撼动那高悬于天的杀戮星辰!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七杀星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然而,下一瞬,他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那道微不可见的灰白气流,在与第一道猩红戮魂光柱接触的刹那,并未如预想中被瞬间湮灭,而是爆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现象——冻结与燃烧同时发生!
猩红的光柱,代表着杀戮与毁灭的星辰之力,在接触到混沌冰魄的瞬间,其能量结构竟被强行“冻结”,停止了流动与侵蚀,仿佛时间在其上停滞!但与此同时,构成光柱的杀戮法则本身,却又被混沌冰魄中蕴含的“寂灭”真意引燃,从内部开始崩解、消散,如同被点燃的枯柴!
冻结其形,燃尽其神!
这便是“燃星”之名的由来!并非物理层面的燃烧,而是法则层面的崩解与寂灭!
“嗤嗤嗤——!”
如同炽热的铁条插入冰雪,刺耳的湮灭声在空中爆响!那道灰白气流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流而上,将一道道猩红戮魂光柱从中“冻结-燃尽”,势如破竹般冲向那七颗星辰虚影!
七杀星君脸色终于变了!他感觉到自己与七杀星辰的联系正在被一股霸道而诡异的力量强行切断、湮灭!那灰白气流中蕴含的意境,竟隐隐克制了他的杀戮法则!
“这是什么力量?!”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混沌冰魄,乃是苏晚晚独有,融合了归墟寂灭、霜魂永恒以及自身金石道基的变异产物,诸天万界,仅此一例!
“爆!”七杀星君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引爆了空中那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剩余星辰虚影!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在高空发生,狂暴的杀戮能量与混沌冰魄之力相互湮灭,形成一团混乱的能量风暴,将整个盆地上空的暗红雾气彻底撕碎,露出了后方真实的天光,但也让盆地内飞沙走石,不少修为稍弱的黑袍人被能量余波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苏晚晚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数步,嘴角再次溢血,脸色苍白如纸。强行施展“燃星”,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的真元与神识,更是受到了能量反噬。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做到了!她以弱击强,正面撼动了七杀星君的法则攻击,甚至逼得对方自爆星辰虚影!
七杀星君站在原地,衣袍被能量风暴吹得猎猎作响,他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变得阴沉无比。他死死盯着苏晚晚,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你……必须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苏晚晚展现出的潜力和那诡异的混沌冰魄,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此女绝不能留!
他身形一动,不再依靠远程法则攻击,而是准备亲自上前,以绝对的实力将苏晚晚碾碎!
“咔嚓……咔嚓嚓……”
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众人脚下的祭坛传来!
只见那座由黑色巨石垒砌、刻画着无数血腥符文的“万灵血污逆源阵”祭坛,因为方才苏晚晚破坏部分符文,又被两人终极对决的恐怖能量余波冲击,此刻表面竟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些由鲜血绘制的符文光芒急速闪烁,变得极不稳定!
祭坛顶端,那个由黑气凝聚、束缚着灵枢蓝光的漩涡,也开始剧烈扭曲、明灭不定!
“不好!阵法要崩溃了!”正在与凌昊激战的鸦祭司发出惊恐的尖叫。阵法若崩溃,被压抑的灵枢力量反噬,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主持阵法的人!
七杀星君脚步猛地顿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了一眼濒临崩溃的祭坛,又看了一眼虽然虚弱但眼神决绝的苏晚晚,以及周围虽然伤亡不小但依旧在奋力厮杀玄鸟卫和正在恢复的雪狼王……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哼!这次算你们走运!”七杀星君冷哼一声,当机立断,“鸦祭司,我们走!”
他袖袍一甩,一道黑光卷起惊魂未定的鸦祭司,同时另一只手对着虚空一划,一道空间裂隙瞬间出现。他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其中。
“苏晚晚,本座记住你了!下次见面,必取你性命,炼化你的混沌冰魄!”冰冷的声音从逐渐闭合的空间裂隙中传出,充满了不甘与杀意。
随着七杀星君的遁走,以及核心主持者的离开,本就濒临崩溃的“万灵血污逆源阵”再也无法维持!
轰——!!!
祭坛彻底炸裂开来!无数黑色碎石混合着凝固的暗红血块四处飞溅!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混合着污秽血气与纯净灵枢本源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小心!”凌昊大喝一声,冲到苏晚晚身前,刀罡护体。风青璇也急忙指挥玄鸟卫结阵防御。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虚弱的身影,却逆着冲击波,扑向了祭坛爆炸的中心——那是雪狼王兀术!他眼中带着一种解脱与赎罪的决绝,用尽最后的力量,扑向了那团从爆炸中心脱离出来、依旧被些许残余黑气缠绕的灵枢蓝光——那是“右翼”灵枢被污染部分本体的显化!
“圣山……赎罪……”他喃喃着,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团蓝光。
下一刻,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被污染的“狼神祝福”之力,轰然爆发,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能量漩涡,竟将那些缠绕灵枢的残余蚀魂魔气,强行吸入了自己体内!
“噗!”兀术仰天喷出一口完全变成黑色的血液,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气息瞬间萎靡到极致,眼看就要生机断绝。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笑容。
而那块失去了最后魔气缠绕的灵枢蓝光,猛地一震,变得无比纯净、璀璨!它仿佛拥有了灵性般,化作一道流光,并未回归天池,而是直接射向了因脱力而半跪于地的苏晚晚,瞬间没入了她的眉心识海!
苏晚晚身体剧震,只感到一股浩瀚、亲切、带着无尽守护与风暴意志的磅礴力量涌入识海,与她自身的万法金石金丹、混元道基,以及混沌冰魄之力迅速交融、共鸣!她之前消耗的力量在飞速恢复,对冰雪法则、对“守护”真意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提升!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识海中,那代表着“右翼”灵枢认可的本源印记,正与她从归墟、西窍、左翼获得的灵枢印记交相辉映,构成了一个更加完整的星图雏形!
第四灵枢,“右翼”,正式与她建立深度链接!
盆地内的爆炸余波渐渐平息。祭坛化为废墟,残留的黑袍人见首领遁走,核心阵法被破,顿时士气崩溃,被玄鸟卫和巴图等人迅速清剿。
凌昊和风青璇赶到苏晚晚身边,担忧地看着她。
苏晚晚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湛蓝神光一闪而逝,气息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浩瀚与威严,却让凌昊和风青璇都感到一阵心悸。
“我没事。”苏晚晚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盆地,最后落在了远处气息奄奄的雪狼王兀术身上。
她走了过去,蹲下身。兀术胸膛微弱起伏,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看到苏晚晚,他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弧度。
“……谢谢……让我……死得像……个……巴特尔……”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眼中最后的光芒,是看向那片被净化后、重新变得澄澈的天空,充满了眷恋,随即彻底熄灭。
苏晚晚沉默地看着他,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这个一度迷失的草原雄鹰,最终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他的救赎。
她站起身,望向那如同蓝宝石般瑰丽的长白山天池。虽然黑石崖的危机暂时解除,“右翼”灵枢也被她链接,但她能感觉到,天池深处那因为阵法反噬和长期压抑而产生的细微裂痕与动荡,仍需时间来平复和滋养。
而且,七杀星君的遁走,意味着“暗夜之眼”对关外、对七大灵枢的图谋绝不会停止。更强大的敌人,或许已经在路上。
关外之行的第一阶段,以惨烈的胜利告终。但真正的挑战,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苏晚晚感受着识海中新生的“右翼”之力,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她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