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的风波暂时在帕姆紧急去为列车条款加了一项——不许把列车长和乘客当食物后的条款后暂时告一段落。
小小的列车长抱着比他还高的扫把,气鼓鼓地瞪着贾升肩头那个又变回橘红色小团子、正无辜眨巴着大眼睛的“宠物”,嘴里嘀嘀咕咕地强调着新规。
丹恒和杰帕德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聊起此后的演武仪典。
杰帕德坐姿笔挺,神情认真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这关乎贝洛伯格能否在银河舞台发出自己的声音。
“不必过于担忧,”丹恒语气平静地宽慰,“演武仪典虽名‘演武’,但本质是仙舟联盟与各方交流的平台。展示实力固然重要,但并非唯一目的。”
杰帕德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贾升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几杯饮品。
贾升笑嘻嘻地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自己也在旁边的空位坐下,十分自然地将一杯橙色的果汁推到杰帕德面前。
杰帕德接过:“多谢。”
贾升象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怀念与捉狭的笑容,拍了拍杰帕德的肩膀。
“可惜姬子姐留在匹诺康尼处理后续事宜,没跟车回来。不然你就能尝到她的独家手冲咖啡了,那滋味可是一绝!提神醒脑,效果拔群,一口下去保证让你对人生有全新的感悟!终身难忘,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看。”
杰帕德并未察觉到话语里潜藏的“危险”,只当是普通的热情推荐,很是客气地点头:“有机会一定尝尝姬子女士的手艺。”
丹恒:“……”
他端起自己那杯饮品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向正在给他疯狂打眼色、示意他别多嘴的贾升,默默捏了捏鼻梁。
坑新上车的人喝姬子特调,现在已经成了列车不可或缺的保留项目了吗?
这传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根深蒂固的?
他在内心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杰帕德,将对话拉回正轨:“这次贝洛伯格带来的人,你们是都要参赛吗?”
杰帕德摇了摇头,神色恢复了严肃:“主要是我,还有一位,是曾经在下层区十分有名的拳手,卢卡。
我因为性格和战斗方式的原因,可能打起来……不太符合大众的审美,恐怕观赏性不足。”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性子偏于板正,战斗风格或许不够……灵动美观,恐难以吸引目光。卢卡不同,他性格开朗,更具视觉冲击力和感染力。”
车厢另一边,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位红发、装着醒目机械臂的青年立刻抬起头,露出一个阳光璨烂的笑容,朝这边用力挥了挥手。
随后他又继续勤快地帮着帕姆擦拭着列车的舷窗,动作麻利。
去洗澡的星没多久就返回了,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她脖子上搭着一条松软的白色毛巾,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汽,但表情却带着点罕见的局促。
星走到正窝在沙发里刷着终端、哼着不知名小调的三月七面前,停下脚步。
“三月,”星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点尤豫,“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浴室?”
三月七从终端屏幕上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诶?”
星抬手用毛巾胡乱擦了擦滴水的发梢,解释道:“我房间里只有淋浴,今天有点心累,想好好泡一泡澡……”
说着,星带着点怨念看向贾升肩头的奇异生物:“我已经冲过水了,保证不会弄脏你的浴缸。”
“哦哦,泡澡啊,没问题……”三月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直身体:“等等,不对!”
她放下终端,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星面前,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记得很清楚,列车长帕姆给每个正式上车的乘客都批了一笔经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装修房间。你当初领经费的时候可积极了……怎么会连个浴缸都没有?”
星的眼神开始飘忽,不敢与三月七对视,脚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这个嘛……经费……它……”
三月七双手叉腰,一副“休想糊弄我”的表情,步步紧逼:“说起来,我好象还真没去过你房间呢。每次想去你都说有事,神神秘秘的,你该不会……”
星的身体瞬间僵硬,试图挣扎:“别!我房间还没打扫,乱得跟……跟猪窝一样,实在没法见人!”
三月七却浑不在意,反而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趁你泡澡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收拾一下。保证等你出来,房间焕然一新!”
星:“……”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找借口,但在三月七充满关切的目光注视下,最终颓然地低下了头。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车厢另一端丹恒和贾升的注意。
丹恒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虽未开口,但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贾升则更是直接,停下了喂养宠物的动作,视线在星和三月七之间来回逡巡。
帕姆也停下了动作,圆溜溜的眼睛看了过来:“星乘客的房间怎么了帕?”
随后事情的发展便不受星的控制了。
在她泡完澡,浑身散发着三月七珍藏泡泡浴露的香甜气息,神清气爽地返回观景车厢时,三月七和帕姆已经在车厢连接处等了她许久。
还没等星开口,三月七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朝着车厢后走去,脸上写满了“今天一定要揭开你房间的神秘面纱”的坚定与好奇。
星的房间门前。
三月七看着面前这扇与其他客房别无二致的门,又看了看身边眼神死灰、仿佛即将奔赴刑场的星,心中的好奇更盛。
“钥匙?”三月七朝着星伸出手。
星磨磨蹭蹭地从口袋里摸出房卡,动作慢得象是在放慢镜头。
三月七一把夺过房卡,“嘀”的一声刷开了房门。
随后三月七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自诩见多识广的开拓少女也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房间倒不能说乱,而是……非常“独特”。
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墙角堆着几个看起来颇为结实的大纸箱,其中一个里面随意铺着几件衣服,勉强能看出是个睡觉的地方。连张最基本的床都没有。
三月七指着那几个大纸箱,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平时……就睡这里?!在这些纸箱子上?!”
在帕姆越来越严肃的目光和三月七连珠炮似的追问下,星象是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地低下头,象个等待审判的鹌鹑,声音细若蚊蝇地坦白。
“经费我、我中饱私囊了……本来想着纸箱也不是不能睡,就把装修经费……存了起来,后来……挪作他用了。”
三月七则是又气又急,拽着星的骼膊:“你傻啊!再怎么省也不能连张床都不买吧?!你到底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难道是……被人骗了?”
星沉默了好久,脸颊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眼神躲闪,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似乎在做什么极其艰难的心理斗争。
最终,星象是豁出去了一般,用几乎只有贴近她才能听清的音量,含糊又飞快地嘟囔了一句:
“钱在前段时间……找信使……买了流萤在太一之梦里的……梦……”
星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月七终于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她看着星那副羞愤欲死的样子,又看了看这空荡荡、连张床都没有的房间,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好笑。
她扶住额头,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该说你什么好……你呀……”
帕姆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爪子插着腰,气鼓鼓地跺着脚:“星乘客!这是严重违反列车守则的行为!而且!睡眠质量关系到开拓旅途的身心健康帕!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唉呀!”
帕姆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不省心的乘客气晕过去了。
他指着星,又指了指空荡荡的房间,最终憋出一句:“从今天起!直到你把房间按照标准布置好之前!你的经费由帕姆和全体乘客共同监管帕!不许再睡纸箱了!”
“……是。”
而关于星斥“巨资”换来的、属于流萤的那些梦境究竟是何光景,恐怕只有她和流萤,以及那位笑容意味深长的信使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