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世子妃苗氏,趁着众人目光聚焦在上首的空档,朝宋瑶那里多看了几眼,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羡慕。
但因着怕章氏发现,每一次侧目都极为迅速,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那位宋夫人倒和旁人不同些。”
苗氏趁着低头哄怀里鸿哥儿的空当,用帕子掩着嘴,和身边的大丫鬟悄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大丫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宋瑶,眉峰紧紧蹙起,脸上露出一脸嫌恶,压低声音道:“果然是不同的。这般场合,谁会真的动筷进食?
众女眷皆谨守仪态,端方持重,偏生这宋夫人全然不在意,只顾着埋头吃喝。要知道,这般筵席原就不是为了饱腹而设的。”
言语间满是对宋瑶不懂规矩的鄙夷。
世子妃苗氏听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嘴角的弧度慢慢收了回去,不再言语。
规矩好算什么?
在这些场合里,能随心所欲,旁若无人的,才是真真正正上等的。
她原来从家中带来的丫鬟,这几年都被章氏寻着由头打发走了,身边这些人都是王府里的家生子,处处受着掣肘。
如今她连在这寿宴上多说句话,都要看人脸色,活得小心翼翼。
一时间,苗氏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假装专心喝茶,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平静下。
好在她生下鸿哥儿以后,在府里手里的权力大了不少。
过些日子,也能从娘家挑些得用的人手过来,或许到那时,日子能好过些吧。
隆宣帝逗了会儿怀里的孩子,见五哥儿啃着饼干渐渐有了困意,便将他递回刘靖怀里。
看了一会儿,隆宣帝忽然开口道:“这孩子不错,灵气得很,该请个好先生教导才是,可有人选了?”
“臣打算亲自为立儿启蒙。”
刘靖稳稳接住五哥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安静下来,连乐声都低了几分。
众人既震惊于皇上竟对一个庶子如此关心,更让所有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是,二爷竟然要亲自给这个孩子启蒙!
要知道,便是当年的嫡长子铭哥儿,也未曾得此殊荣!
瞬间,不少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宋瑶看去,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好奇,似是想要从宋瑶身上找出,她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得刘靖如此独一份的恩宠。
“?”
宋瑶嘴里嚼着一块水晶糕,见众人都停了筷子看过来,不由得一脸茫然。
都不吃饭吗?
还是都无饭可吃?
既然桌上摆满了佳肴,那为何不吃,看她做什么?
这些家伙饿上几顿,都就老实了,保管眼里只会有吃的
重新入座后,刘靖迎着满殿复杂目光,神色依旧淡然,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拿起茶壶,给宋瑶倒了杯温热的花茶,杯沿还冒着袅袅热气,低声叮嘱道,
“别吃太多甜的,当心腻着。”
宋瑶乖巧地点点头,目光却黏在那盘芙蓉糕上不动。
她刚才吃过一块儿,好像不是很好吃,但她不信,打算再尝一下,或许是第一块的问题呢?
宋瑶不信邪地夹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嚼嚼,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后默默地将剩下的放了回去。
看来凡事都有个例外。
有时邪也能压正,贪官也比清官多一样,这里的芙蓉糕也是真的难吃。
可这样有些浪费
“二爷,你尝尝,这块儿芙蓉糕好像味道不错。”
宋瑶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咬了一口的糕点夹起来,放到刘靖碗里,脸上还带着几分真诚。
“确实不错。”
刘靖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一口吞掉,还煞有介事地点评道,语气里满是认同。
瑶儿给的就是香甜一些。
“”
宋瑶看着刘靖面不改色的样子,再度不信邪,夹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沉默一会,然后默默又夹给了刘靖。
像二爷这样几乎没有味觉的人,果然很适合在废土生存呢,再难吃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这一幕落在席间众人眼里,更是让不少人暗暗咋舌,看向宋瑶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
能让二爷如此纵容,这位宋夫人的分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重得多。
“好了,朕该回去了。”
隆宣帝从椅子上起身,他本也就过来坐坐,露个面,今日能在齐王府耗这么久,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而且他在这儿,众人也都放不开,多少有些不自在,除了
隆宣帝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了眼下首坐着的宋瑶,见她正专注地对付着一碗杏仁酪。
该干嘛时就干嘛,活得真诚且沉得住气,不像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端着几分刻意的姿态。
“臣等恭送皇上!”
见隆宣帝离席,众人连忙起身,躬身相送,声音整齐划一,满是恭敬。
隆宣帝挥了挥手,语气随意,“行了,都回去吧,今个儿是齐王的主场,好生为齐王贺寿吧。”
隆宣帝虽这样说,但众人哪敢真的不送,还是由齐王打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一路送至王府门口。
见隆宣帝上了马车,刘靖又不动声色地示意飞鹰带人暗中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目送隆宣帝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街角拐弯处,这才松了口气,陆续回到宴席上。
随着皇帝的离开,先前紧绷的气氛一扫而空,乐师重新奏响欢快的乐曲,舞姬也再次登场。
没了皇帝在,宴席便由齐王坐了主位,众人眼前的餐食也被重新换了一波,皆是新鲜热乎的菜肴。
宴席来到下半场,场上的气氛又热闹了几分,少了先前的拘谨。
众多宾客觥筹交错,纷纷起身,找相熟的人寒暄谈笑,联络感情,整个殿里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