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童叟无欺的赠礼
思绪百转间，阿克罗玛的目光在肋骨海龟城墙般坚实的甲壳上停留片刻，深吸口气，继而故作平静地开口一“我并没有所谓“设置在世界各地的秘密研究所”，顶多只是几个临时住处罢了，里面既没有值得一提的研究资料，也没有其他多馀的财物。如此无聊的情报，也是你所需要的吗？”
“是否需要由我自行判断。”‘情报屋’冷漠说道，“你只需要把所知道的全部真实地说出来。”
身披灰色斗篷的神秘来客在“真实”两个字上加重语气一“我会在这里向你提起秘密研究所的事，自然是因为手头已经掌握了相关的情报。我相信人性的本质就是贪婪，并以此作为自已的人生信条一一见其一斑就想窥其全貌，拾起树枝便想砍伐森林，所谓的信息中介，所需要做的就只有这种类似囤积癖的行为。收集得多了，自然总会遇到合适的买家一一就象现在这样。”
斗篷下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凝视学者。
“相比起自己宝贵的生命，过去的几个临时住所而已，应该算不了什么吧。更别说阁下如今似乎又找到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了。”‘情报屋’意有所指般踩了踩脚下的冰面，“因此，在阁下打算伪造信息的时候，千万不要撒那种一眼就能揭穿的谎言。”
情报上的劣势太明显了！
尽管身后已经冒出冷汗，阿克罗玛还是强作镇定地把镜片后的眼晴微微眯起“说到底，在这次交易之中，我究竟能得到什么？给阿克罗玛这个人取外号，是你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吧，对我毫无意义一一我又没义务去配合你这犯罪者圈子里的黑话游戏。”
“都穷途末路了还在讨价还价，你倒也挺勇敢啊。”
‘情报屋’上下打量着阿克罗玛-
“这样吧。作为赠礼，除了告诉阁下‘你的名字”之外，我会再向你提供一些不值一提的情报服务对了，洞窟里的警方估计快要反应过来了，我们也不能继续在这里拖延时间了呢。”
灰色斗篷里的人影再次扬了扬手，随着对方的手势落下，肋骨海龟缓缓收回巨掌，庞大的身躯重新沉入水中。
伴随看阻碍消失，在“意识覆写设备”的驱策下，水底的盖诺赛克特立即重新激活“引擎”，“高科技光炮”的蓝光再次照亮幽暗的水道，推动着巨型冰块继续前行。
“所谓的“情报服务’究竟是什么？”阿克罗玛追问。
“是与阁下生死攸关的消息呢。”‘情报屋’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当阁下离开掩人耳目的地下水道之后，究竟该朝着哪个方向出发，才能避开雨果派来的新一波搜查呢一一我觉得你应该很需要别人的建议吧？那位侦探似乎发动了自己的独特人脉，找来了一条嗅觉伶敏的吼鲸王，正在沿着河水追踪等离子团的漏网之鱼呢———”
“请告诉我这个情报，我同意交易！”
阿克罗玛的应答飞快得几乎打断了对方的话尾。
对方虽然行事诡异，胃口也大得惊人，但人的名树的影，此人作为‘情报屋’提供信息的真实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精准截住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等！时间？地点？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正接过‘情报屋’递来纸笔的阿克罗玛陡然警醒。
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自光探向斗篷下的黑影。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沙哑的声音问道一一归根到底，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容貌和声音？
心念电转之间，“意识覆写设备”的指令已同步传达到大宇怪的思维之中。
“光墙”解除！
随着屏障的消散，一阵疾风骤然袭来。
‘情报屋’及时地扶住遮掩面容的斗篷，而阿克罗玛的嘴角却扬起一抹了然的弧度“看来，阁下很希望隐藏自己女性的身份呢。”
他朝看对方踏前一步。
“真是个有趣的发现，大盗‘特殊企划’和号称无所不在的信息中间商‘情报屋’竟然是同一个人一一不知这条信息的封口费-应该作价几何呢？”
“虚张声势的障眼法罢了，你其实压根就什么都没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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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里的声音发出笑，但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这在阿克罗玛眼中已然接近默认了。
“既然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为什么阁下依旧不愿意抛头露面呢？更何况事到如今，即便只是通过筛选条件的简单排除法，也足以推断阁下的身份了。”
“哦？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沙哑的伪装突然褪去，露出清亮的女声。
“就算你提前跟踪了警方的行动，也断然不可能事先得知这条水路的存在一一这是即便连等离子团内部都鲜有人知的重大机密。而在不久之前，刚刚有一个局外人出入过等离子团的城堡一一正是那个和阿苏拉进行交易的怪盗‘特殊企划’！”
阿克罗玛迅速地做出推理-
“除此之外，‘特殊企划’的行踪不拘任何地区，这点和信息中介‘情报屋’的习惯类似。你向我勒索的秘密实验室，除开题里面的资料之外，应该也是为了在盗窃行动中，当做落脚地或者安全屋使用吧？”
“我怎么处理到手的猎物是我自己的事。不过，奉劝你还是不要随意拿着这条情报到处招摇为好。”
“有何不可？”手中再次握住了筹码，阿克罗玛挑起眉毛，“难道我必须为一个拦路抢劫的盗贼守口如瓶吗？”
“作为地下世界的居民，称号具有绝对的重量。一个恰如其分的外号可能会救某人一命，也有可能相反地让某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作为‘情报屋’，受过我恩惠的犯罪者遍布世界，其中既有我的朋友和搭档，也有拖欠了人情正苦恼着如何偿还的亡命之徒一一你猜猜，若是这些人得知了你正在散播不利于我的流言语，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情报屋’，或者该说是‘特殊企划’不紧不慢地说道，抬起斗篷下的鞋尖在冰面上敲了敲一“想必不需要我来提醒，我们之间的立场依旧没有变化一一阁下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么接受交易，要么等着被警方收押。若是你坚持要对我展现敌意的话，虽然我跟合众警方没有多少交情，但也并不介意以热心市民的身份，帮他们逮捕一个危险的疯狂科学家。”
“不，之前的那些话请当我没有说过。”
冷汗在不知不觉已经消失，阿克罗玛抬起手中的纸张，上面赫然已经列出了五行字迹。
在全然被动的情况下接受对方的条件，与通过博弈达成的平衡终究有所不同一一尽管这种平衡，脆弱得就象未削弱体力就投向野生宝可梦的精灵球一般。
“我的确去过阿罗拉地区，但在那上面没有基地。倒是和卡洛斯的弗拉达利研究所有过合作，他们赞助给我的研究公寓应该还保留在那儿。至于剩下的几个地区，我确实有几个当做杂物间使用的租借仓库，只不过，里面都是些过时的研究资料，至于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学者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一“都存放在这里面了。”
“恩，姑且还算是老实。”‘特殊企划’没有对学者的自负发言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在阿克罗玛递回的纸张上扫过一眼，点了点头，飞速将这张笔记塞入斗篷中。
“等从洞窟出去以后，记得逆着水流朝东北方向走一一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她说道。
“那只吼鲸王是从河水下流的飞云市游来，西边的村庄桥也都已经遭到了联盟警方的封锁，你带着这么大一块冰层绝对不可能掩人耳目地顺利通过，唯独只有东北方向的海边，在那里你或许能得到水舰队的帮助。”
“水舰队他们的船躲在那边？这条情报可靠吗？”
阿克罗玛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水舰队漂洋过海地来到合众，必然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是没错，但‘情报屋’又怎么能保证那些人的船只现在依旧停在那里？
“我当然可以保证。”斗篷里的女声充满自信地回答。
“因为就在两天前，水舰队的首领水梧桐就在那个地方联系上了我，和我交易了关于合众某个侦探的情报一一啊，这事本来应该算是个秘密，但作为彼此的封口费，这次就破例赠送给你吧。作为情报贩子，我今天可是大出血了呢。”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全部串联起来了—
阿克罗玛终于梳理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一‘情报屋’因为水梧桐的委托知道了侦探的动向，以及水舰队船只的方位；又因为其本人作为盗贼‘特殊企划’，从等离子团总部窃听到了巨人洞窟的事，因此尾随着国际刑警来到此处，最后看到了自己走投无路的模样—
这个女人象阿利多斯般编织着信息的蛛网，最终在这个绝妙的时机收网，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换取了他多年积累的研究据点·-此人不论作为情报商人还是窃贼，胆识和手段都非常人可比。
“竟然走神了呢，难道是因为过于感激我提供的情报吗？哎呀，不过是区区救命之恩而已，没必要这么感动啦。”
一睁眼，阿克罗玛感觉那灰色的斗篷仿佛正在笑吟吟地看看自己。
“虽然很想继续这段愉快的旅程，但我还有其他重要的工作要忙，来自伽勒尔地区的古皇族文物需要在合众销赃，此外还有几桩‘情报屋’的生意·-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们这些邪恶组织在忙着为非作歹，看来是时候要说再见了呢。”
“希望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再遇到你的那天。”
“这可说不准喔，‘情报屋’可是无处不在的。”
看着絮絮叨叨透露着无关信息的‘特殊企划’，阿克罗玛大致能猜测出对方的意图一一这是一种情报标记。
故意暴露出自己无关紧要的弱点，来吸引敌对者的打击一一就比如说，若是阿克罗玛或者等离子团在这件事落幕后，依旧对这个盗贼怀恨在心，就必然会对那所谓的销赃活动或者情报交易展开阻碍。而如此一来，仅仅只是通过观察这些无伤大雅的活动，盗贼便可以粗略地判明他人敌意的有无，实在是高明的算计。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小偷只是单纯得意忘形说漏嘴的可能性只见对面的盗贼手腕一翻，一枚黄黑相间的等级球条然抛出。
在精灵球的红光之下，一只极具合众地区风格的勇士雄鹰从球里展翅而出，有力的鹰爪抓住训练家斗篷下的肩膀，双翼一展，便要腾空而起。
阿克罗玛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早已驶离了巨人洞窟内幽暗的地下水道，此刻正沿着洞窟外宽阔的河床向着13号公路行进。
只是外界的时间已是凌晨，一片漆黑之中，也无法区分环境是开放还是封闭。
他抬头望去，橡皮屑般的星辰在漆黑的穹顶之上排布，扭曲成一条被拉长的正态分布曲线。耳畔传来一声疗亮的鹰喉一一‘特殊企划’已然脱离了脚下的冰面，悬停在半空。
“那么后会有期咯”
“等等。”
仿佛心中忽然感受到某种不知名的悸动，阿克罗玛突兀地叫住刚刚飞上天空的‘特殊企划’。
女盗贼困惑地转过头来：“什么事？”
“你来这里找上我的最初目的。”学者提高自己的音量，向着飞翔的怪盗问道，“地下世界会给予我的称号究竟是什么？”
“就算不用我说，你不久也会知道了。”
斗篷里的人影耸了下肩，接看又挥了挥手，夜风把她的回答送入阿克罗玛耳中一“在真理的荒原上，唯有‘私人兴趣’的火把才能照亮那些被禁忌屏蔽的路径而在开拓者的身后，早已堆满了燃尽的薪骸。”
阿克罗玛重复着来自‘特殊企划’的评语，笑着摇了摇头，目送着勇士雄鹰的双翅化作夜空中的一道黑影。
而在无人可见的夜空之中，盗贼摘下了自己的灰色斗篷。
如果此时阿克罗玛看到对方的面容，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一张他也曾经见过的面孔一一这才是‘特殊企划’始终在交易中隐藏身份的真正原因。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剩一些时间啊，趁着侦探被等离子团绊住手脚，这次该在合众偷点什么呢？”
呢喃的话语消散在风中，夜空之下，盗贼的嘴角边的贪婪笑意如同新月般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