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行侠仗义的吗?
解青衫心里提起一个念头。
但是眼前的变化已经出乎他的所有预料。
“金家的人都已经遭了不测,变成了这样不人不鬼的玩意,杀了他们也算是解脱。”
苏雄声音淡漠:“这老宅的风水格局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咱们见招拆招,先把他大门拆了。”
慕清秋跟于谨对视一眼,另外一边的吴楚一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动手。
一道黄符落到地上,青砖铺就的地面立时摇动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归于沉静。
“预料之中。”
吴楚一冷冷一笑:“金家老宅现在已经连成一体,跟个活物差不多了。”
陈瑛瞧着吴楚一的那一道黄符。
黄纸上面正中央用朱砂写就“泰山府君契令”,其中附着着一股独特的灵能结构。
这就是符篆吗?
陈瑛刚想继续观察,结果吴楚一招手一摇,那黄符自己回到了他的袖中。
原来还是可以重复利用的。
“列位,遇人就杀,是不是有些与侠义道不符?”
于谨还要说什么,旁边的慕清秋直接讲道:“遇人就杀自然不是侠义道,但我们杀的是妖魔。”
正说话间,金家老宅的黑木大门自己重重关上,门栓自己锁了起来。
咔哒。
显然是不准备让他们走了。
“我看那道咒灵已经跟这金家老宅里的一切融为一体。”
苏雄分析道:“列位,咱们多多小心。”
说完他便迈步向前,陈瑛跟吴楚一跟在身后,三人后面则是解青衫等三个添头。
绕过了影壁墙就是金家老宅的大院子,四角摆着四口巨大的铜缸,如今这院子中央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男女老少。
金家的一门良贱穿着不同的衣衫僵尸一般站在那里,一个个仰头看着天空,流露出呆滞的眼神
他们的灵魂和意识好象都已经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一副还在喘息着的躯壳。
苏雄三人刚刚迈入大院,这些活尸一起转过头,伸出手指点着陈瑛。森白的手指象是从土里面刨出来的髅牙齿。
“死。”
一根根苍白的手指念叨着恶念。
“死。”
一双双冰冷的眼神述说着诅咒。
“死。”
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诅咒最古老的形式。
陈瑛直面其锋,强沛的咒力如疾风碾压了过来。
吴楚一已经动了。
他轻轻一拍身后的木匣,口中念念有词。
“神剑有灵,昆岗之英。太阴为刃,洞此玄冥。”
一声令下,一道寒光从木匣之中奔涌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曼妙的痕迹。
冰冷,肃杀。
那寒光所到之处,活尸无不被冻结,然后转化为一团碎渣。
陈瑛双手结印,空蝉之术发动,那强沛的恶念一时之间竟然落在了空处。
作为恶念储藏对象的活尸被寒光清扫一空,那恶念也就失去了凭依,在空气中化为一道道黯影,眼看着就要消散。
可就在这样一个当口,院子里却多了无数道纯白的影子。
陈瑛看过去,那一个个影子正是刚刚死去的金家人,如果说之前他们脸上带着的更多是麻木,现在那就是纯粹的怨毒了。
生为活尸,死为怨鬼。
倒真是巧妙的布置。
苏雄已经出手,他左脚单足在地上一踏,双手之间已经是雷光跃动。
那雷光色如墨染,其中更是隐隐带有鬼哭狼豪之声,落在几个怨鬼身上,直接将他们化为乌有。
好厉害的雷法。
不,这东西不象是雷法,看着比这些怨灵还阴邪。
陈瑛侧目看过去,苏老板的手段倒是比之前见到的更上一层楼了,这多半也是在水厂之后炼出来的新玩意。
怨鬼们咆哮着,无形的力量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在不断地哭豪哀鸣之中融合。
尽管苏雄指掌间雷光跃动,吴楚一的火符此起彼落,一个巨大的怨灵仍然在院落的正中央渐渐显化出来。
纯粹怨毒组成的灵体,浑身上下尽是痛苦哀豪的人脸,它仅仅是刚刚生成,就带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森寒。
慕清秋感觉自己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都变成了冰渣。
杀。
陈瑛右手斗擞,斩妖刀迎风而出,仿佛是天边一抹冷月兜头而来。
吴楚一匣中剑煞跃然而出,那一抹寒光直接对上了怨灵本身。
这头怨灵连中两击,其灵体竟然有些摇摇欲坠。
“这等厌物,留着何用?”
吴楚一指掌之间,忽然燃起一丝紫色火焰。
火光缭绕,映照人心。
即便是陈瑛,在这火光显化之后也产生了一丝怒意。
这是什么东西?
陈瑛自然知道,吴楚一如今要用的多半就是重阳宫“三圣六奇十二绝”之一的萤火紫天真火,此火号称“九州焚灭妖邪第三”。
在重阳宫一众绝技之中也算得上是威力巨大,但是这火怎么看着如此陈瑛这边还在观瞧其中的奥妙,吴楚一却是手指轻轻一抹,那火焰已经归于无形。
消失了?
不,不对。
陈瑛能够感受到那火光已经衍化成类似咒力一样的东西,进入了眼前邪崇的体内。
怨灵的身体近乎透明,它就象是被无数鬼魂凑在一起粘合出来的果冻,不过这“果冻”的正中心,一丝丝红色的纹络正在不断蔓延。
就象是叶脉或者血管,正在一点点的穿透怨灵的身躯。
陈瑛立时明白,重阳宫的荧惑真火并不是从外面燃起来的,而是从内而外。
自内而外,一点点掏空对手的根基,破坏构成神秘的构造。
这把火烧得不是那么煌煌燎燎,而是显得阴险毒辣。
陈瑛忽然生出一股荒谬感。
比起吴楚一和苏雄,身为白莲教的自已种种招式看上去更象是名门正派。
阴火燎燃,不过片刻,怨灵就被从自己根基之中升起的火焰烧了个干净。
院落中庭只剩下夜风呼啸。
金家的人一时竟然都杀绝了,来了一个形神俱灭。
就在这时,鼓掌声响起。
“了不起,了不起。”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后面的庭院之中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面具尤如某种张开羽翼的水禽,看上去异常荒谬。
“到底是名门正派,动手都是奔着人家灭门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