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伯开车,花衫荣坐在副驾驶,陈瑛和吴婕坐在后面,这次陈家可谓是全员出动,给足了全国忠的面子。
港九跟岭南本来也没有硬性边界,挂着港九牌照的汽车直奔广府而去。
陈瑛在车上听着花衫荣讲最近收到的情报,
“陆家的确出事了,不止是陆大小姐跟冯涛不合,听说家里面如今已经分成了两派,天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斗。”
陈瑛点了点头。
陆正行当年横压龙城,各种买卖都有他一手,如今老陆不在了,少了他的武力坐镇,下面的人有别样的心思也算应该。
“其实龙城里面那些买卖,陆家大部分都是挂个名,都是下面的人在经营。这些人也算是自成一家,比如斗鸡斗狗是陈皮华,黑拳是火牛,军火是四眼明。这些人平时也就是交钱交帐本,有事听陆老爷的指挥。”
“现在陆老爷不见,这些人有的投向龙城委员会的其他大佬,有的则是跟陆家谈判,想要多争些利益。”
花衫荣这几天没少往龙城跑“陆家人里面,冯涛是武斗派,要学陆老爷雷厉风行,把这些人重新打服。而陆大小姐则是更圆滑些,准备多让些利益出来。”
陈瑛听到这点了点头。
这也是应有之意。
冯涛再怎么讲也是个外人,他要借着陆家这杆大旗成自己的事业,喊打喊杀也是个路子。
成了,那是他忠心义气,顺便还能培植自己的势力。
败了,丢的也是陆家的里子。
如果冯涛圆滑一点,当个和平鸽,谁都要怀疑他吃里扒外。
陆姿就没有这些苦恼,陆正行只有这么个闺女指的上,她放软了身段自然是为了陆家好。
没有了陆正行,陆家在龙城根本排不上号。
“龙城管理委员会里面,原本是陆正行牵头,他也有岭南节度府的关系,是代表李公在龙城说话,自然也霸道一些。”
物是人非,也难怪冯涛和宇文庚跟王廷栋凑在一起。若是李公还在位置上,就凭跟岭南节度府的香火情分,他们也没办法上位。
不过以李公那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凉薄,陆家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陆家风雨飘摇,陈瑛则是隔岸观火。
汽车进入广府沿着大路向前,一路上处处可见岭南军设置的检查点,不过有节度府的请帖,陈瑛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很快就开到了节度府外的停车点。
四个人落车步行,在路上正好碰见了一身戎装的冯涛。
这位穿着一身少尉制服,周围站着一圈老头,正被众星捧月的围着,一路龙行虎步的往前走着“冯师兄,真是好巧啊。”
陈瑛往前一走,伸出手给他握了握。
冯涛尴尬地看着陈瑛的少校肩章,向着周围人介绍道。
“这位就是陈瑛陈师弟,是陆老师的关门弟子,陈师弟,这些都是龙城的老前辈们。”
陈瑛跟他们客气了两句,然后开始介绍自己周围的人。
“邓荣,我的经理,我最信重的朋友,以后小弟的人去龙城办事,还请各位老前辈多照顾。”
陈瑛说话客气,一群老头自然跟着捧了两句。
“清伯,我家中的长辈,这是内子,吴婕。”
冯涛看着陈瑛介绍吴婕,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陈瑛会和陆姿联手,以女婿的身份在龙城搅风搅雨,现在看来是有些多虑了。
也许真跟那个宇文庚说的差不多,这个陈瑛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物,只要能赚钱,是可以收买的。
“陈师弟年纪轻轻,这么早就娶亲了?”
“家里订下的。”
陈瑛笑了笑:“英年早婚,也算是人生一种际遇。”
冯涛看着吴婕说道:“弟妹可要看好了瑛少,这岭南不知道多少恶狼眼馋呢。”
“我也不能不让别人惦记,我们女子出家从夫,只要阿瑛高兴就好。”
吴婕在陈瑛旁边低眉顺眼地说道,一副小儿女情态,冯涛心头一笑,这两人倒是普通的很。
“师兄最近忙些什么?”
陈瑛跟冯涛寒喧着奔着节度府的方向而去。
“唉,正好有事情要求师弟,节度府派人来取龙城的帐本,要了一堆东西,师父如今不在了,
只剩下我和大小姐勉力支撑,宇文庚那些人又是看笑话,好不容易才招架过去。”
冯涛小声说道:“日后若是节度府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请师弟转寰一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节度府想要换马,也是应有之意。”
陆正行能在龙城当他的立地太岁,本质上也是跟李公之间的利益交换。
李公支持他在龙城的位置,他用自己的武力为李公保驾护航。
若是没有旱这档子事,陈瑛碰见的就不会是侍卫长孙杰,而是龙城太岁。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公的官途还真是让旱给干没了。
阅兵式乏味可陈,不过是几个人走来走去罢了。
陈瑛在礼宾官的引导下站到自己的位置,距离中心的全国忠不远,周围是一圈第一师和第二师的团长们。
这些人志得意满,嘻嘻哈哈,一个个在李勇的介绍下跟陈瑛见面。
岭南节度府里的这场风云变幻之中,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可不只是节度使换个人这么简单,更意味着李公的势力从岭南退场,让出来的那些内核位置就是给眼前的这些人留着的。
全国忠跟黄中武一起分蛋糕,有的团长已经接到了任命,马上就出任各地的要职,从分管治安的副市长到内核县区的地方主官,可谓是人人吃肉。
而他们在军中的位置自然也会交给自己人,陈瑛远远看过去,全国忠在一群将星的环绕下顾盼自雄,显然老李的这些遗产足够让将军们舒服一阵子。
倒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瑛看着无聊,正想休息一下,杜无咎却是冒出个脑袋来,他缓步走过来抱拳行礼。
“陈兄久违了。”
“原来是杜兄。”
陈瑛跟他客气一下:“杜兄可有什么指教?”
“尤老想见你。”
杜无咎脸上微微一笑。
“还请陈兄跟我走一趟吧。”
陈瑛自然应允下来。
这位坐镇广府的尤老是陈瑛见过最高的高人,威压一城,动辄便有天地之威,这样的神通法力陈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半步神仙?
这样的人物说要见面,陈瑛自然要去的。
跟周围的军官们招呼一声,陈瑛跟着杜无咎缓步而行。
“想不到尤老也会来参加这样的仪式。
陈瑛路上跟杜无咎闲聊。
“他老人家喜欢安静,的确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不来的话又怕有心人多想,如今的岭南也经不起多少乱事了。”
陈瑛点了点头:“越是这样内忧外患的时候,越是人心思变。”
“人心越乱,世道越艰险,邪崇就越厉害。”
杜无咎叹口气道:“而邪崇横行,人心必然更加堕落,循环往复,日渐沉沦。”
尤老在节度府内的净室之中修养,陈瑛跟杜无咎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穆天愚一脸灰败的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他看见陈瑛和杜无咎抱拳行礼,脸上重新捡起来一丝风度。
“陈兄,杜兄,两位来了?”
“穆先生,慢走。”
杜无咎面露不善,脸上挤出来一个冷笑。
“好说。”
穆天愚又是一个拱手,直接抬腿走了。
“这是?”
陈瑛好奇地看向杜无咎。
“尤老烦他,下了逐客令,天机宫别的鸟人无所谓,若是这个穆天愚再踏足岭南,我们环保局就收了他。”
看着穆天愚远去的背影,陈瑛倒真是对这个天机宫升起了几分好奇。
这个穆天愚在岭南折腾了一圈,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单纯的“好乱乐祸”四个字来形容。
这人就是来搞事的。
“天机宫行事极端,但是在天下行走的却不多,这个穆天愚在岭南惹是生非,给他个教训。”
杜无咎领着陈瑛进入尤老休息的净室。
只见一个小老头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须发皆白,望之飘飘若仙,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出尘的气质。
此人明明就在眼前,然而仿佛天地之间却没有他的存在,周身气质高邈出尘,面带微笑,似乎正在听着什么趣事。
在他身前坐着一排人,有男有女,陈瑛看见陆姿也在其中。
靠近尤老最近的是个同样老迈的老头,这个老头一副恶形恶状的模样,一个大光头,脸上蓄着胡须,他看见陈瑛了来了,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精光。
尤老在罗汉床上睁开眼睛瞧了一眼陈瑛,伸手点了点。
“坐吧。”
陈瑛看见陆姿旁边空着一个座位,便小心坐了过去,耳边就听到那光头老汉恶声恶气的声音。
“这就是陈家的那个后人,到是跟他爷爷一样,看着就让人心烦。”
尤老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陈瑛。
“知道叫你过来为了何事?”
陈瑛缓缓摇了摇头。
“因为没事,在座的有江湖前辈,也有晚辈后生,你们认识一下。”
尤老指了指那光头恶汉。
“这位是八闽督军府上供奉,泉州蔡家的当家人,蔡福祥蔡老,江湖人称八臂修罗。”
陈瑛向这位一拱手。
“当年你爷爷跟他动手,追杀他三千里,好悬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尤老淡淡地说着。
蔡福祥看着陈瑛冷声问道:“陈家的风蛊之法,你学会了多少?”
“一点不会,晚辈是练拳脚的。”
陈瑛小心回道,眼前这老汉给自己的感觉跟文汝止、陆正行差不多,绝对是一方高人。
尤老接着一指,光头老汉旁边是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美妇,她脸上以黑纱覆面,单单露出眉眼就已经尽显媚态,一身黑裙将玲胧身材彰显无疑,
“这位是南海派的白夫人,南海派是咱们岭南的大派,当年得罪了白莲教,你爷爷亲自操刀,
将南海派门人杀了个七七八八,可怜白夫人当时刚刚过门就守了寡,操持本门二十年,如今算是有了些起色。”
白夫人转头看向陈瑛,一双美目之中不知道转着什么心思。
陈瑛也唯有抱拳行礼。
“这位是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赵盘山,赵师傅如今经在松江府也算是有些势力,他恩师苦寂大师当年跟你爷爷在峨眉恶斗,两人一直杀入藏地,你爷爷取了苦寂大师的首级,扔到了成都青羊观里。”
尤老接着指着一个看上去颇为沉肃的中年人说道。
“赵先生从小就是孤儿,是苦寂和尚巡游之时遇到,代入少林教养,传了一身的神通法术,名曰师徒,情如父子。”
中年人望向陈瑛,眼框之内已经湿润。
“恩师之恩,盘山即便是粉身碎骨都不足以为报。”
尤老又接着指着一个年轻公子,此人一身考究的西装,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瑛。
“这位是四川唐门的唐弯唐公子,当年你爷爷入唐门夺宝,杀了唐门三十六口,毁了不知道多少唐门留下来的秘器设计图,当真是潇洒。”
唐鸾微微一笑:“陈兄,在下唐鸾。”
尤老一个个点出来,陈瑛越听汗水越多。
整个屋子里面除了陆姿之外,不是跟陈家有仇,就是跟白莲教有怨,一双双尤疑地眼神瞧过来,陈瑛才知道这个陈家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行走江湖嘛,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尤老瞧着陈瑛微笑着说道。
“当年你家婆婆金盆洗手,躲在小楼成一统,是有大智慧的。你如今要重出江湖,捡起来你们陈家的招牌,则是要大勇气。”
“陈家就剩下两个人,凑齐了大智大勇,了不得啊。”
陈瑛也不知道这位尤老是讥讽还是赞叹,不过眼睛瞧着在座的那些客人,他们无不是神色复杂“其实这些江湖往事,陈某人之前一概不知,婆婆在家中也没有提过。下遭人暗算,
险些丢了性命,多半就是以一介凡夫之身了却此生。”
“不过前辈的恩怨,我这晚辈自然要承接,列位若是要报仇报怨,只管冲在下来就是了。”
陈瑛说得干脆。
本来这也由不得自己选择,就算是认怂服软,这些人该干什么还是一样,倒不如直接亮明了态度。
“挺好,今天是全节度使大喜的日子,也是岭南的大日子。”
尤老看着眼前众人:“还请列位给我一个薄面,有什么恩怨先放一放,难得今日人来得齐全,
我还有一件事要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