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公背叛了岭南。”
陈瑛几句话说完,许三攻和卢庸堂还好,毕竟军情司的毒打没打到他们身上,李勇已经是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了。
“全将军,姓李的他疯了,将军您带着我们冲一次吧,跟这龟孙他拼了。”
李勇双自赤红,他也算是明百了如今的形势。
“他妈的,老李头疯了。全将军,黄中武什么时候愧对过他,他为了些虚无缥缈的风声,把老黄抓走现在生死不知。”
“我李勇不过是个小芝麻一样的团长,他把我老婆孩子抓起来,逼我自己承认是帝国人的间谍。他妈的还不如江湖上的烂仔,烂仔还知道祸不及家人。”
李勇说起这里真是气愤填膺血往上涌:“全将军,我今天也跟您选个底,只要我今天能从您这个门出去,我是能抽十个人就十个人,抽一百个人就一百个人,有枪有枪,没枪用刀,老子跟他拼了。”
全国忠这个时候反而特别冷静。
他伸出手来安抚了一下李勇的情绪,看着另外一边的陈瑛。
“陈公子,其实我身在局中,很多事情也知道,只是进退不得。李公在位,我这个第二师的师长当不成。换了老黄在台上,我这个第二师的师长也当不成。”
全国忠指了指桌子上的《霍光金日禅传》接着说道:“其实我这几天都在看这本书,这汉书果然好看,难怪听说那些书生用这东西下酒,只是霍光跟金日,他们都位极人臣,最后却一样身死族灭,陈公子,你说这书我是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
“这都什么年代了,看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陈瑛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而且您一个将军看这个干什么?”
一个厨师不看菜谱看兵法可能是为了反诈,但是一个将军天天研究历史,那就没有必要了。
“霍光,金日禅,都是权倾朝野,最后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全国忠好奇地看着陈瑛,他仿佛已经拿定了主意,但仍然不死心的试探着。
“陈公子,你讲的道理不错,但是我以后怎么办呢?”
“大丈夫行于当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陈瑛看着全国忠:“现在的前面,不赌就是输,赌了才能赢。”
“不赌就是输?”
全国忠微微一笑。
“我与将军一样,无非是将军本钱大输得多,我本钱小输得少而已。”
陈瑛将手一横往前一推。
“如今乾坤未定,李公若是赢了这一局,很多人都会象我们这样输的很惨,所以我相信将军若是举起义旗,一定会从者如云。”
“节度乃三军之司命,如今李公只能招呼几个军情司的蛇蝎,上下离心,早就不是岭南节度使了,黄中武为人刚直,他若是不改这个毛病,正是全将军施展才华的好机会。”
全国忠摇了摇头。
“陈公子,我以前不相信有什么辩士,现在我信了,我真是动心了。但是我真想问一句,这一局当真跟陈公子没什么关系,您又为何非要作这摊子生意?”
“因为这生意一本万利,我若是做成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谁还敢小瞧了我?”
陈瑛轻轻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虽然穿着普通,但是配上剑眉英目倒真有些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而且我要个公道。”
“公道?”
“不错,一来是为岭南的百姓讨个公道,旱为虐,正是上下一心的时候,拿他们的安宁去博自己的位置,这等混帐行径,岂不是没有公道可言?”
“的确如此,是为了岭南百姓吗?”
“讲几句大道理而已,我是为自己讨公道。”
陈瑛笑了笑:“不怕全将军笑话,我们陈家孤儿寡母的很不容易,这次岭南有事,我家婆婆二话不说上来助拳,人如今还陷在无终城里,李公不惦念这点香火情分,只觉得可以人走茶凉,那他就不要怕被热水烫一头。”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确,陈瑛知道话聊到这里其实已经没意义了。
自己跟李勇走到这里,全国忠只有两个选择,甚至只有一个选择。
造反,拉出来他多年养出来的子弟兵,大炮开兮轰他娘,让李公滚蛋。
把自已和李勇杀了,两颗人头送到节度府去,遣散妻妾家人,等着人家那边恩威难测。
甚至把两个活人送到岭南节度府都有可能会出事,万一反咬一口,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全国忠内心深处在招呼自己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如此煊赫的权柄,岭南军界的实权位置,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以后当同瑛少多坐一坐,跟瑛少一起发财。”
全国忠哈哈一笑:“许三攻,咱们动动脑子,怎么跟老李摊牌呢?”
话说到这里,全国忠算是彻底亮明了态度。
他也不是尤豫之辈,绝不会让李勇和陈瑛这样的毛脚小子去当先锋。
若是这两个人折了,莫名的赔上了先机跟士气,那这副身家岂不是白送?
既然要赌,那就拿出狮子搏兔的本事,压上一切拼个出头天。
“擒贼先擒王,广府城有尤老坐镇,闹大了不好看,五团六团两个团动手,卢先生压阵,泰山压顶把节度府围了。军情司能有几个人?就算有江湖亡命,有尤老在,他们也翻不了天。”
许三攻冷静分析道:“将军,兵贵神速,咱们要打他们个冷不防。”
“若是行军打仗那就够了,但现在不只是行军打仗。”
“广府城内没有多少可用之兵,李团长去出面安抚第一师的弟兄,毕竟是为了救出来黄将军。
我全国忠拨乱反正,这次一定抚保黄将军当节度使。”
全国忠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卢庸堂:“卢先生可以与李团长同去,有卢先生在,第一团的兄弟们也放得下心。”
卢庸堂点了点头。
他就是全国忠在广府的代言人,他过去说句话,绝对比任何人都好用。
“若是第一师安定了,那就请卢先生去环保局走一趟,跟那边知会一声,就说我全国忠师出有名,李公以公义为名谋一己之私,为祸太重,不得已行此不可为之事。”
全国忠最后看向一旁的陈瑛。
“卢先生不在,路上若是有什么江湖草莽想要胡来,那就要拜托瑛少了。”
陈瑛点了点头:“自当尽心竭力。
全国忠释然一笑:“陈公子,说句实话,我决定赌一把,你若是李公的人,在路上正好可以取了我的人头,这次我老全算是把性命托付给你了。”
“全将军客气了,二十多年苦功没有白费,如今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陈某人以后要多多仰仗全将军提携。”
陈瑛姿态放低,全国忠眼眸中的欣赏之色更甚,
这个光景不仅能勇猛精进,还能够谦退照顾他人,当真不是凡人。
“说得好,就用这二十多年赞下的家当赌他一把,都他妈输光了也比老李头赢了让人舒服。”
全国忠一声令下:“许三攻,给五团六团下命令,配发弹药,十分钟后从师部出发。”
“师长,咱们以什么名义呢?,还是救出黄中武——"
许三攻脸上带着一丝冷汗。
“都这个时候了,不要给人家了留下攻心的把柄,大大方方的告诉全军,老子要当节度使,领着他们造反,干掉老李,这岭南就是咱们弟兄的。”
全国忠带起军帽:“都他妈反了,不要遮遮掩掩的。”
“告诉大家,失败了是我全国忠一个人叛乱,成功了是大家一起拨乱反正,都是岭南的功臣。”
他说着向着窗外开了一枪。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