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脚一下子就踏实了，在里面惬意地伸展转动着脚趾头。
她也这才注意到，德西已经屈一膝跪在了她面前。
那双深邃漂亮的蓝眸里，已经盛满了毫不掩饰和热烈的情感。
那是温暖、小心翼翼，和珍惜。
“小可，嫁给我，做"媳妇"。好吗？”
小可一怔。
她看过教堂里、教士们一直流传下来的书。来自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他们、各个国家。
那些西洋图画上的，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场面，也听比尔讲过。
求婚，就是请求结婚。
哪怕是贵为国王王子，也会屈膝向心爱的女子求婚。
她不知道，德西竟然要给自己补上这个。一时间芳心大乱。
“哎呀，不是已经在大队领过证了吗？”
小可扶着他胳膊，舍不得让他跪。
德西个头高，就靠这副骨头撑着，每天干活又那么累，可别再把膝盖磕坏了。
更何况昨晚，还在冰凉的地上，那么睡了一宿。人都不是铁打的。德西今天喜气满脸，都没有休息过一会儿。
小可赶紧拉他。“你快起来吧。”
德西稳住她扶来的手。
“小可，我也没想到，昨天就这么，这么……就，"洞房"了。”
德西以为，洞房就是已经结婚了。
这里结婚，到底以哪种仪式开始算。才算正式呢？
从昨晚搂着她睡着了的土洞?
还是今早的那张纸上盖章?
还是比尔在礼拜堂主持的宗教祝福仪式?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德西心里很踏实。
有这么多种方式，都在证明他们是夫妻了。
但是德西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婚前应该跟姑娘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讲。
还没有说呢，这姑娘就成了他媳妇了。
不行，他要把话说完。
小可看着他执拗着不起来，想起那天他酒醉时，也弄不动他。
又是这般郑重其事的表情，便依着他。听他讲。
“小可，我要向你老实坦白。
这里开会时会说，"坦白从宽"，还说做人要老老实实。那，我也要说出来。”
小可点点头。
“那你说吧。”
“我虽然结了婚，但是，只有一次。”
小可点点头。嗯，我懂。你没有结过两次嘛。
“就是跟她，只有一次。”
小可又点点头。
德西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黑眸和小脸，尴尬地、挠挠眉头。
他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的"只有一次"，不是指结婚。”
小可瞪大了眼睛。什么？
那，你结了两次?
德西看着她黑眸一下子圆睁，意识到可能会错了意。马上改口解释。
“那"一次"。说的是。我们在一起、那样的事。”
“就是，在一起"盖一条被子"、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事，只有一次。”
“哦。”
小可刚才瞪圆的眼睛，马上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德西结过婚，她知道的啊。
他跟那个"妻子"结婚，自然就要一起睡觉的啊。
这件事，她以前就没有在意啊。
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所以，我没那么……脏。”
德西握住她的手，让她扭过脸来，目光里带着恳求。
“小可，你不要嫌弃我，我年纪大。还有，别嫌弃我……，不干净、不清白。”
这真诚质朴的一句，语气里还有些愧疚和羞赧。一下子，就把小可的心疼揪起来了。
她怎么会嫌弃德西。
德西来了以后，是她的顶梁柱、帮手、伙伴。直到现在，成了"主"祝福的伴侣。
小可站起来，把这家伙也拉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这姑娘黑眸熠熠地看着他。
像昨天睡觉时那样，手向上攀，握着他的肩膀，眼神既娇憨，又清纯到诱惑。
“那，你喜欢她吗？”
那双小手抚上来，德西的身子先一紧，所有的肌肉，都顺着她小手上行的纹路，绷了绷。
他低头，将女孩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比昨晚抱着她的时候，还要紧些。
“不喜欢。”
德西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姑娘也不躲，就让他搂着亲。
“我还很怕她。”
“为什么怕? 她模样长得很可怕?”
“不是。”德西看着这有着幽黑双眸、目光清澈的小脸。
“不是长相可怕。”
“那，她很坏吗？心思很坏? 就是会害人的？”
也不是。德西发现自己没办法跟小可继续说明。
而且浪费这么美好的时间，去解释这个，简直太不明智了。
他吻吻姑娘的额头。
“她也不坏。只是，我不喜欢她。”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媳妇"。
“小可。我只喜欢你。现在只喜欢你一个。”
“以后，也只喜欢你一个。”
这双蓝色眼睛，执着地、热烈地，只看着她。
“你，……，喜欢我吗？”
小可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糯糯的，又有些娇羞。
“喜欢啊。你这家伙。”她仰起脸有点抱怨地嘟囔道。
“我都跟你，结婚了呀 !”
要是不喜欢，会答应跟你结婚吗？
德西这才终于放心，他表明了心迹，也终于交代清楚了婚史。
他把姑娘整个身子紧紧笼在怀里。
“媳妇，我爸爸去世了，妈妈在西德。我不能带你见他们。因为一些原因，我暂时不能回去。”
“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带你去见她，她一定会喜欢你。”
小可仰起头看他。“她，见过我们华国人吗？”
“当然。我家里有个杏奶奶，就是华国人。是她，从摇篮里把我带大的，还带大了我弟弟们。她跟我妈妈关系很好。”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啊。”
“嗯，我家里的事，以后慢慢讲给你听。我带了几张照片。我还有一个爷爷。他，……也很好。”
讲到哈德里的时候，德西顿了顿。爷爷是很好。
但是，在他给贝莉写下离婚协议，放弃做为长孙、继承艾徳勒克的责任时。
爷爷还好不好，他就不知道了。
他也，不敢想。
爷爷那么爱他。而他，却那样狠心，抛下了年迈的祖父。
爷爷的那个年纪。他不知道未来若有一天，他再回西德，爷爷还在不在。
也许，逃离那一天，望着祖父背影的最后一眼，就是他们一生的永别。
这些，他依然在逃避，他不敢想的。
但是以艾徳勒克家的威望，只要贝莉想离婚，用他手写的协议，就可以实现法律上的程序。
爷爷会帮贝莉的。
他已经得到了长孙司里。
未来，自己和小可的孩儿。是长孙，又在异国，也不必承担家族的责任。就让这孩儿自由自在地，在华国长大吧。
祖父，我爱您。
但请允许我、娶我真心爱的姑娘，请祝福我与她的婚姻。祖父。
德西语气里，依然有些怅然。
“我的爷爷很老了，你未来可能，见不到他了。”
“嗯，我知道的。”
小可看着德西碧蓝眸子里若隐若现的伤感。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点点头。
德西的家里一定有些事情，不然，他不会孤身一人这样来。
德西这样孤独、寂寞、孑然一身，自己就是他的亲人，以后要好好照顾他。
德西将小可镶嵌在怀里，呢喃细语诉说着家人往事，又上下珍惜亲昵地，摩挲了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放手。
然后，又把姑娘摁在凳子上坐着。
小可好奇地看着，德西膝盖跪在地板上，伸长胳膊去床底下够，拖出那只带来的小皮箱。
德西看她一眼，把皮箱放在书桌上，在姑娘眼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