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天后,
毒辣的日头悬在矿洞上空,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和矿石粉尘。
林鹿背着轻便的工具包,准时走出矿洞。
可刚踏到洞口,踩在乱石堆上,手腕就猛被一股灼热而有力的力量攥住!
下一秒,
整个人便被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熟悉的冷冽松木香裹着他身上独有的、常年握枪留下的淡淡金属味,将她严严实实地笼罩。
陆南城的下巴抵在她沾满矿尘的发顶,轻轻蹭过发丝,声音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沙哑,象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再敢多待一天,我就调炸药,把这破矿洞填了。”
林鹿没挣扎,疲惫的她,甚至还往他怀里挪了挪,汲取着这丝久违的暖意,嘴上却不饶人地调侃。
“哦,陆大家主的耐心,原来就这么点。”
回别墅的途中,
黑色顶级迈巴赫平稳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内冷气充足,与外面的燥热隔绝开来。
陆南城没象往常一样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反而微微侧脸,那淡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林鹿白嫩干净的脸。
忽然,
视线下移,掠过她放在膝头的手。
她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细细的划伤,红肉隐约可见……
那是昨天调试探测仪器时,被锋利的金属边角不小心划到的!
只见,陆南城突然倾身!
伸手稳稳抓过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伤口周围……
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是惯有的霸道威胁。
“下次再弄伤自己,就把你绑在别墅里,永远别想再踏出大门一步。”
话虽狠厉,
可他的动作却轻得,象在触碰易碎琉璃,生怕弄疼了她。
林鹿看着他线条紧绷的英俊侧脸……
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痒意,象有细小的羽毛在轻轻挠着……
什么时候起?高高在上的陆南城,竟会这般在乎她的一点小伤了?
她故意挑眉逗他。
“绑起来正好,以后天天花陆家主的钱,你就不头疼?”
陆南城抬眸看她……
淡琥珀色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象是忽然想起了小幸运上次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
“妈咪最喜欢钱了”。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伸手亲昵地搂过林鹿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带着不可一世。
“哦?想花光我的钱?”
顿了顿!
他低头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
“那你可得受累了,毕竟我的钱,恐怕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林鹿愣了愣!
等反应过来后,故意撇了撇嘴,脸上摆出不屑的神情。
“哼,有钱了不起!”
可心里却在暗暗吐槽……
还不是靠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赚来的不法所得,有什么好骄傲的?
等这次回去,她一定要趁他放松警剔,找全三年前他不法的证据,彻底弥补当年的遗撼。
让他身败名裂、一败涂地!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在自己面前嘚瑟……
而陆南城看见了林鹿那古怪的神情,没在意,毕竟她做出什么,都无法撼动任何一切!
不久,
车子驶进别墅,
推开别墅厚重的雕花木门,一阵可爱的孩童笑声,扑面而来。
看过去,
只见林星韫穿着干净的白色小衬衫和蓝色小牛仔裤,正盘腿坐在客厅铺着羊绒地毯的地板上。
他面前摊着一大张画纸,手里握着五彩的画笔,正歪着小脑袋在纸上涂鸦。
一看到他们进来,
小家伙立刻丢下画笔,迈着短短的小腿“噔噔噔”跑过来。
可他却没象往常一样扑向林鹿,反而绕了个圈,跑到陆南城身边。
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淡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爸爸,你今天又去矿洞等妈咪啦?”
小幸运顿了顿,故意拖长了声音。
“我怎么听银蛇叔叔说,你前几天去矿洞找妈咪,又被妈咪‘怼’回来了呀?”
陆南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方才对着林鹿的那点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淡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扫向银蛇……
不远处的银蛇后背发凉,他下回可不敢跟小家伙说什么了,见他赶紧躲了起来,避免遭殃……
而陆南城面对小幸运的话,却没真生气。
他弯腰,一把将小家伙捞起来抱在怀里,指节轻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语气带着宠溺的威胁。
“你这小不点,知道的倒不少?”
林星韫一点都不怕他,反而伸出小胖手,戳了戳他紧绷的俊脸。
“爸爸,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连妈咪都搞不定呀?”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听坤蛮舅舅说,以前追求妈咪的人可多了,个个都比你温柔呢,你是不是对妈咪太凶了?”
闻言,
陆南城的脸更黑了,捏着小家伙软乎乎脸颊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林星韫,你到底站哪边?”
林星韫理直气壮地抱着小骼膊,小下巴一抬。
“我当然站妈咪这边,谁让你以前欺负妈咪,你看你,每天都这么凶巴巴的,妈咪怎么会喜欢你嘛。”
陆南城眯了眯眸,看着怀里一脸“正义”的小家伙,竟有一瞬间觉得头疼又无奈。
他没再说话,将林星韫放在地上,转身径直走向二楼书房……
那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郁闷,连步伐都比平时快了些!
站在一旁的夜鹰和银蛇见状,纷纷交换了个眼神,悄悄给自家家主投去同情的目光……
“家主这地位,在这对母子面前,是彻底“沦落”了。”
林星韫对着陆南城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又转头对林鹿撇撇嘴,小声打趣。
“妈咪,爸爸是不是有点儿可怜呀?”
林鹿失笑,弯腰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眼底的笑意却带着一丝复杂。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可怜。”
小幸运眨着眼睛,满脸疑惑。
“哪种人?”
林鹿望着二楼书房的方向,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其实这半个月,
陆南城在矿洞外的等待、看到她伤口时的紧张、语气霸道却动作轻柔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
可三年前的背叛与伤害,象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不是一点温柔就能填平的。
不让他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比自己更惨痛的代价,她绝不罢休!
“你爸那种人。”
小幸运愣了一下,发出一声。
“哈?”
林鹿收回目光,语气平静。
“他有权有势,富可敌国,有什么可怜的?再说,老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幸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力附和。
“没错!”
站在旁边的银蛇听得一阵头疼,暗暗为自家家主抱不平……
家主都做到这份上了,这母子俩怎么还油盐不进呢?
这哪是要过日子,分明是要把家主折腾死啊!
而二楼书房里,
陆南城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刚进来的夜鹰和银蛇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跟了家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位运筹惟幄的南洋霸主身上,看到“落魄”二字。
之前在湿热的矿洞外忍了半个月,又被林小姐怼得哑口无言,刚才还被小少主当众“拆台嘲笑”!
这要是换在以前,谁敢这么对他?恐怕早就成了枪下亡魂。
不多时,
陆南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冷声问道。
“矿洞的工程,按她现在的进度,还有多久能结束?”
夜鹰谨慎回答。
“回家主,最少还要一个月。”
“啪!”
一支纯黑的钢笔被他狠狠按在桌面上!
只见钢笔身瞬间折断,墨水溅出一小片痕迹……
夜鹰和银蛇也是一惊!
而陆南城淡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彻骨的阴冷,显然对这个时间极为不满!
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安排比现在多十倍的人手,让工程队24小时轮班,必须尽快把矿开出来。另外,明天让临沅准备些最好的解暑药和外伤药,亲自送过去。”
银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心里暗暗叹气……
家主这真是彻底被林小姐拿捏了,都气成这样了,还在无时无刻惦记着林小姐在矿洞的安危。
他赶紧躬身应道。
“是,家主,我这就去安排。”
等夜鹰和银蛇轻手轻脚地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陆南城一人……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落在窗外精心打理的玫瑰园上。
想起刚才进门时,林鹿看着儿子笑起来的模样,眼底的冷意渐渐消散。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窗沿,心中思绪万千……
或许,再忍忍。
等矿洞工程结束;
等他把那些灰色地带的业务彻底清理干净;
那时候,她能否放下过去,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