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的到来象是往已经渐渐沸腾的锅里浇了盆冷水。
那股激昂热情被突然打断。
而被晾在那里的大琼恩不满地嚷嚷道:“史坦尼斯算个屁!”他转过身看向北境和河间诸候:“我们才刚刚南下,就已经取得了两场胜利,难道因为蓝礼称王我们的胜利就不存在了吗?”
尽管绿叉河一战并不能算作胜利,但也不能算失败,并不防碍大琼恩这么说。
他的话立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罗柏那双绿眼中难掩激动,凯特琳则直勾勾地看着琼恩,祈祷他能够说服诸候。
布尔登着暗中观察,等待开口时机。
琼恩无视吵吵嚷嚷的诸候,而是看向大琼恩,用质问的语气开口道:
“史坦尼斯不配?如果艾德大人在这里,你也敢这么说吗?
如果劳勃国王在这里,他也情愿看到一个四分五裂的王国吗?!”
考虑到琼恩的面子实在是不够大,便只能把这好哥俩搬出来撑场子。
毕竟他们两个是在场所有人最大的公约数。
见他这么说,大琼恩张了张嘴巴,哑在了那里,配合那高大的身躯,好似一头迷路的熊。
他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琼恩,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要阻挠我们!”
大琼恩有些词穷,便只能在一边嘟嘟囔囔。
琼恩也没有穷追猛打,因为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雪白胡子打理得十分整齐的瑞卡德来到琼恩近前说道:
“北境人本就不该掺和南方人的事情,瑞卡德公爵,布兰登他们就是前车之鉴!
我们本就是被龙王强行捏合在一起的,
现在巨龙已经消失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向那把铁椅子俯首称臣,更别说连龙王也早就消失了。”
相较于大琼恩和莫尔蒙夫人这样的‘情绪派’,瑞卡德明显更加务实一些。
独立以后大家可以少缴税,罗柏当国王,大伙也能当个公爵之类的,岂不美哉?
虽然不可能所有的伯爵都变成公爵,但他卡史塔克家族肯定会升格为公爵的。
“那您口中的南方人会眼睁睁看着北境独立吗?龙王们用铁和血早就把七国溶铸在了一起,
罗柏的身上不就流淌着河间的血?就连我,也是艾德大人从南方带回来的不是吗?”
“这不一样!”瑞卡德嘴硬道。
“不一样?好!就算不一样,但我们的敌人还在那里还没有解决,为什么要给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呢?”
“我们北境人不怕!”
“对!我们不怕!”
大琼恩和莫尔蒙又嚷嚷起来。
“我们不怕南方人!”瑞卡德强调道。
“可这意味着更多的战争,更多的仗要打,诸位是嫌自己的儿子太多了吗?!”
琼恩的声音中带着斥责,却让瑞卡德有些恼羞成怒。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哈利昂是琼恩硬生生在已经失败的战场上救下来的。
但失去两个小儿子的伤痛让他顾不得这些。
只见他直接拔剑指着琼恩怒道:
“你这个小杂种!你再说一句试试!”
瑞卡德剑上的寒光折射在琼恩的脸上,看得凯特琳一阵心惊,但那双灰色眼眸却毫无惧色。
尽管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琼恩,但现在两个人难得立场一致,她不希望琼恩受伤。
罗柏坐直身体,随时准备终结这场冲突。
可琼恩似乎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转身看向瑞卡德开口道:
“来呀,杀了救下你儿子命的人,来呀!!!”
很明显瑞卡德下不了手,便只能僵在那里。
“琼恩!”布尔登制止呵斥道。
他一直都在观察琼恩,并且得出一个结论。
尽管琼恩长相上很象艾德,但气质上却更象艾德的哥哥布兰登!
能言巧辩,自信勇武,简直就是布兰登再世。
‘黑鱼’布尔登站在琼恩和瑞卡德这一老一少之间,将他们割开。
“瑞卡德大人,年轻人脾气有些冲动,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布尔登先是安抚了一下瑞卡德随后看向琼恩:
“琼恩,你在黑水河一战的战功大家有目共睹,但这绝不是你不尊重诸候领主的理由,现在,向瑞卡德大人道歉。”
‘理中客。’
琼恩心中默道,他知道布尔登这个未来会被罗柏封为‘南疆大将’的人才是自己舌战的最终对手。
而且人家也是罗柏的‘二舅姥爷’,不论是辈分还是地位都比自己高。
道个歉就道个歉吧。
“瑞卡德大人,是我心急了,我向您道歉。”
琼恩向瑞卡德深深行了一礼,但瑞卡德却扭过身去用力冷哼一声,差点连胡子都被吹起来。
布尔登接着说道:
“琼恩,罗柏称王不仅仅是北境和河间能够获得独立,而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需要凝聚人心。
如你所说,罗柏的身上一半是北境的冰雪一半是河间的奔流,
但它们必须听从一个大脑的指挥,才能够有足够的力量,
现在北境和河间都愿意听他的,我们只有簇拥在同一顶王冠下才能捍卫我们自己的土地!”
“说得好!”大琼恩一边用剑杵地板一边大声道,心想自己咋就想不出这么好的词。
莫尔蒙这个男人婆自然也不例外。
瑞卡德微微点头看向琼恩。
北境和河间的诸候们也感到认同。
凯特琳则意识到一个问题——和诸候们的权力相比,没人在意她两个女儿的生命。
此刻的她就象是即将溺死的人,琼恩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一旁的罗柏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被情绪推动,那么现在他则有了理论支撑。
换句话说,他称王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琼恩用馀光观察罗柏,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兄弟是铁了心要称王。
不然早该出手制止这场辩论。
不过没关系,自己还有另一套计划,虽然艰难,但却可以避免让那些无辜者滑向深渊。
但琼恩还是想最后努力一把,他开口说道:
“人心,就象是水,王冠,就象是一艘船,
水可以载着船前行,也能将其倾复,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封君,只有永远的封臣。”
琼恩是想隐晦的提醒罗柏,既然河间人可以反对坦格利安,未来未尝不会反对他这个北境之王。
但他的话明显刺痛了另一些人。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会背叛罗柏吗?”
“混帐!别以为打了场仗就了不起,你个私生子!”
“河间人永不背叛。”
‘太招笑了这句话。’琼恩心中冷笑,河间诸候反复无常是七国共识。
铁民来了跟铁民混,龙王来了跟龙王混,劳勃来了跟劳勃混。
对他们而言,换封君就象管衣服。
所谓石砸狗叫,就是这么回事儿。
琼恩微微扭头看向罗柏,见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都没有维护一下自己,便知道他一定要称王了。
于是琼恩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罗柏的面前,拔出佩剑横置胸前。
“罗柏,我是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知道的私生子,
但我从小在北境,在临冬城长大,
临冬城就是我的家,
我依然还会为北境而战,为临冬城而战,也会为你而战,但不会为那顶史塔克丢了三百年的王冠而战。”
说完,琼恩扭头就要离开大厅。
这时大琼恩站出来将他拦下:
“琼恩,别忘了,你私自从长城离开,是罗柏留你一命!”
“战争一结束我就返回长城,如果等不及,那就请现在砍下我的头!”
琼恩边走边冷冷地说道。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北境诸候再蠢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更何况琼恩已经明确表态,他只是不同意罗柏称王,未来大伙还是一个战线的盟友。
于是众人只得看着他离开大厅,站在大门处背对他们。
罗柏一言不发,他只感觉大厅外面的光线很亮,亮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