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或许,刘莽和王德贵见你我这块骨头难啃,那位稷王又盯得紧,打算暂收锋芒,偃旗息鼓,想靠拖字诀,熬到稷王离开黑石关再做打算。毕竟,钦差巡查,总有时限。”
夕若点点头,他这个推测合情合理。
若对方选择隐忍避让,等待风头过去,对他们而言虽是暂时安全,却也意味着调查将陷入僵局,难以找到突破口一举击溃对方。
就在这时,青岩快步走了进来,来到裴九肆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管。
“公子,刚截获的,从严崇亮京城府邸发出,用最高级别的密信渠道送往刘镇守处的。”
裴九肆神色一凛,立刻接过铜管,取出里面细薄的纸条。
夕若也摒息凝神,凑近观看。
纸条上的字迹是严崇亮亲笔,内容简短。
“稷王北巡,非短期之功,陛下有意令其深耕边市,以观后效,恐历时三载。尔等务必谨慎,暂避锋芒,潜藏根基,以待天时。切不可妄动,授人以柄。一切开销用度,京中自会支应。严。”
裴九肆眼中寒光爆射,之前的些许疑惑瞬间壑然开朗!
他冷笑一声,“好一个潜藏根基,以待天时!严崇亮这是要刘莽当缩头乌龟,把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埋起来,跟我们耗上三年!”
他语气森然,“他打得好算盘!三年时间,足以磨掉任何人的锐气,也足以发生太多变量!若我们真的被拖住,他们便能赢得喘息之机,甚至可能在这期间找到反击的办法!”
“我们不能等!”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别说三年,就是三个月,也足以让他们将罪证销毁、人员转移、帐目做得天衣无缝!我们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青岩和夕若。
“刘莽想潜藏起来?我偏不让他如愿!既然他们不敢动,那我们就主动出击,逼他们动起来!打碎他们龟缩起来的美梦!”
“青岩,你立刻把这封信送出去,按计划行事,三年她我们等不得,那刘莽也未必忍得三年。”
青岩依计行事,巧妙地让这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几经周折后,终于“安全”地送到了刘镇守的手中。
书房内,烛火跳动。
刘莽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当看到“恐历时三载”那几个字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瞳孔骤缩,捏着信纸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斗。
“三年?!”
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之前的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
“本以为他只是来走个过场,捞点功劳就滚蛋!没想到陛下竟让他这里待三年!这哪是巡查?这分明是要在这里扎根了!”
“这他妈是要跟老子打持久战啊!严大人让我们潜藏根基,以待天时?说得轻巧!这尊大佛就杵在对面悦来客栈天天盯着,老子怎么潜藏?怎么待时?难道这三年,老子和兄弟们都要喝西北风不成?!”
他越想越气,越说越绝望。
三年的高压监视,意味着他和他手下那庞大的利益链,随时都可能被对方找到破绽,一击致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立刻去请王大人前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大人。”
没过一刻钟,王德贵便赶来了。
深夜被召,心中已是七上八下,待看完那封密信,脸色更是变得无比难看,捻着胡须的手都僵住了。
“大人此事,麻烦大了。”
王德贵的声音干涩,“三年时间,变量太多。这位殿下看来是得了圣心,决心要在北境做出成绩了。”
刘莽烦躁地打断他。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怎么办!之前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现在忍到头了?难不成真按严大人说的,当三年缩头乌龟?”
王德贵眼神闪铄,脑海中飞快地梳理着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大人!您不觉得京城来的那对小夫妻,出现得太巧合了吗?”
刘莽一愣。“什么意思?”
“您想,”王德贵分析道,“他们刚来不久,就敢当面顶撞市集司的人,紧接着,稷王殿下就恰好出现,为他们主持了公道。然后,我们刚想着从他们身上下手,用假药的罪名弄走他们,京里就来了这封信,告知我们要做长期打算”
他越说越觉得脊背发凉,压低了声音,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一切,串联起来,是不是太顺理成章了?那对夫妻,行事作风根本不象普通商人,那份胆识气度他们会不会,根本就是稷王手底下的人?是那位殿下安插在市井之中的眼睛和耳朵?甚至是诱饵?!”
“诱饵?!”
刘莽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猜测惊得后退半步。
仔细回想那对夫妻的种种行径,尤其是那男子沉静的眼神和偶尔流露的气势,越想越觉得王德贵的猜测极有可能!
“对对对!”刘莽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后怕。
“怪不得他们如此有恃无恐!怪不得我们刚想动他们,就来了这封信!若他们真是稷王的人,我们之前那个假药的计策,岂不是正好撞到刀口上?我们这边刚把动了手脚的药拿出来陷害,那边稷王就能立刻派人抓我们个现行!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我们这不是自己把脑袋往铡刀下送吗?!”
想通了这一层,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王德贵连忙道。
“大人,如此看来,那陷害之事,万万做不得了!至少,在没彻底弄清那对夫妻底细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若他们真是稷王的人,我们任何针对他们的动作,都等于直接把把柄往稷王手里送啊!”
刘莽重重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脸上阴晴不定。
他咬牙切齿道,“妈的!差点就着了道!幸好这信来得及时!”
他看向王德贵,眼神变得异常谨慎。
“那依你之见,现在该当如何?”
王德贵沉吟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