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离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暗卫首领的声音压低,“北境黑石关,乃大齐边防重镇。”
裴离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你们不会想让我去盗窃边防图吧,此举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一旦事发,万劫不复!
暗卫笑道,“通敌叛国?看来殿下还是不记得,这国家本就是殿下你的,如今你只不过是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拿回来而已。”
裴离沉默良久,他知道这是获取对方信任的唯一一个机会。
对方不过是利用这个机会,想看看他的诚意而已!
片刻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此时的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召见了几位肱骨大臣。
率先进来的是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素以谨慎着称。
“老臣参见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今日不过是闲聊而已,不必拘束。”
话虽如此,他依旧是恭躬敬敬地回答了皇上问的关于今年的秋粮入库与各地税银押解之事。
然而,在谈及北境军费开支时,皇上话锋一转。
“北境如今安稳,九肆功不可没。只是这边防维系,耗费甚巨,户部近来可曾收到兵部新的预算呈报?朕记得前两日仿佛瞥见过一眼,似是涉及黑石关防务调整…”
老尚书闻言,略一思索,躬敬回道。
“回陛下,兵部近日确有相关文书送达,臣已批阅,正在核算。黑石关经稷王殿下整顿后,防务已大为增强,此番预算主要是用于维护与日常开销,数额尚在合理范畴。”
皇帝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闲聊了几句便让人退下了,他知道这些人在朝多年,早就养成了一张利嘴。
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只能暗中观察了。
接着,几位内核重臣的回答依旧是滴水不漏,符合其身份与立场,看不出任何破绽。
最后一位被召见的,则是庞国舅。
庞国舅身着国公朝服,步履沉稳,见到皇帝,依礼参拜。
“国舅不必如此,只是闲谈而已,自上次酒醉之后,多日未见国舅,朕颇为思念得紧,这才请国舅前来一叙。”
皇帝语气缓和了些许,示意他坐下说话。
“今日召见霁儿与九肆,谈及北境后续安排与…一些陈年旧事。国舅可知,先帝在位时,曾有一支名为‘龙安’的亲军?”
问出此话时,皇帝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庞国舅的脸。
庞国舅面色如常地放下茶盏,如同以往和皇上闲谈时的模样一样。
依然看不出什么。
“龙安军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臣也记不真切了,陛下怎会忽然问起这个?”
他的反应自然,回答得也中规中矩。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无事,只是忽然想起,随口一问罢了。夜色已深,国舅也早些回府歇息吧。”
“臣,告退。”庞国舅起身,躬敬行礼,稳步退出了御书房。
殿门再次合拢。
皇帝独自坐于龙椅之上,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不出丝毫情绪。
他回想方才每一位大臣的反应,手指在案上轻轻划动着,最终,在一个模糊的方位停顿下来。
另一边,此时的离王府内。
“好我答应你。”
见他答应,暗卫便离开了。
确定了暗卫离开之后的裴离内心陷入了挣扎。
做成此事,或许能获取对方的信任,可盗窃边防图…这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一旦事发,莫说他保不住自己,甚至会牵连云燕和瑶儿。
可他还有选择吗?
拒绝意味着立刻失去价值,甚至可能被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清理”掉,以防泄露他们的秘密。
可若是答应便如一脚踏入万丈深渊。
可是他需要无限地接近真相,揪出那个将他将整个皇室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正少主”!
虽然这无疑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
可他必须赌,赌裴九肆的人能发现他的异常,赌他的兄长们能看懂他绝境中传递出的信息,赌他们之间那微弱却尚未完全熄灭的兄弟情分,能经得起这生死考验。
“皇兄,你可千万不要姑负本王的期许啊!这一次,我不是与你并肩而战,而是为了守护大齐的诶江山和百姓。”
云燕在院子里,望着殿下孤寂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云府复灭,她便成了无依无靠的人,殿下是她唯一的倚仗,所以他不管如何选择,云燕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这是他们共同的软肋和牵挂。
可似乎就是有人跟他们过不去,非要打破这平静的一切。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帮助殿下。
次日下午,裴离换了一身亲王常服,面色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苍白与憔瘁,来到了兵部门前。
兵部衙署位于皇城东南角,高墙深院,守卫森严。
有侍卫注意到他。
“那不是离王殿下吗?怎么会来这里?”
另一人摇摇头,“不知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快去告诉侍郎大人,就说殿下在这闲逛,叫他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侍郎大人笑着迎上前来,跟裴离交谈。
“离王殿下今日怎有闲遐来兵部?”
裴离勉强笑了笑,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昨日…饮多了些,心中烦闷,出来走走。想起齐王曾在北境建功,便想来瞧瞧这边防重地的气象。怎么,不欢迎本王?”
“殿下说笑了,您能来,是兵部的荣幸。”
侍郎连忙躬身,虽觉这位一向闲散的王爷今日举动有些突兀,但也不敢阻拦。
裴离便在侍郎的陪同下,在兵部前院及各司房转了转,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那栋独立、守卫明显更加森严的文档库小楼。
走到主楼附近时,裴离突然开口。
“大人,此处可有恭房,本王突然有些不适?”
侍郎也不敢说没有,“殿下,臣引您前去吧。”